慕寒淵垂眸,不必去看,他業已能感知到銀絲蓮花冠與地上那方鏡池的強烈感應了。
“蓮花冠與洗練池中的洗練石本是一體同存,隻有它們之間能互生感應。”
“那就更奇怪了。”
雲搖百思不解:“世人皆知你聖人心性,銀絲蓮花冠自冠戴之日起,便是清冷無塵,過洗練池如履平地——他怎麼會那麼好心,助你成聖?”
“……”
身邊無故沒了聲音。
雲搖回神,正覺奇怪,扭過頭要去看慕寒淵,就聽得最上方的蓮台傳下來了碧霄的聲音。
“寒淵尊,請入洗練池吧。”
“……”
慕寒淵停在原地。
數息後,雲搖聽得神識傳音裡他輕歎了聲:“抱歉,師尊。”
“?”
雲搖心頭莫名一跳,抬手欲攔。
然而遲了——
雪色袍袖擦過她指尖,那道清孤身影一步上前,踏上了洗練池猶如湖麵的鏡麵。
銀絲蓮花冠忽亮起來,被掩抑在銀白之下的絲絲縷縷彙起,猶如靈光淌下慕寒淵周身——
洗練池內水紋蕩開,向四周散起漣漪。
而下一息,靈光漫過整個鏡池邊沿,一道光柱從慕寒淵身周衝天而起!
一瞬,光柱就湮沒了他全部身影。
伴著眾人驚呼,那道原本雪白如銀練的光柱,卻竟漸漸泛起斑斕絢爛的紅,橙,藍,紫……
其中赤紅最甚,幾乎要漫蓋過整座光柱。
黑色帷帽下,雲搖臉色微變。
——即便她不知道這洗練池究竟是怎麼過,但也看得出來,眼前情況絕對不對。
雲搖幾乎要懷疑是浮玉宮做了手腳了,然而她冷眼望去,卻發現蓮台之上,碧霄老狗似乎皺眉不解,瞥向一旁的宮主聞不言,樣子像是在神識傳音裡詢問什麼。
而聞不言這會嘴巴都張大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衝天而起的七色光柱。
事實確如雲搖猜測。
碧霄冷聲:“這就是你說的七情不顯六欲無相?這樣讓我如何探查?”
“……回老祖,弟子……弟子也不明白……”聞不言呆望著光柱,“怎會如此……”
“這般亂景,我至少須得折上一成修為,才能確保探查無誤。若非聖物,待大比
之後,我唯你是問!”
“……”
雲搖在蓮台下微一挑眉,思索聞不言這突然驚白的臉色是受了什麼恐嚇。
隻是這片刻反應過去,身後驚異之聲已如潮湧——
“怎麼可能!?”
“道、道子動情,這是天所不容啊……”
“七情難蔽,究竟是何人引得寒淵尊動情如此之盛?!”
“顯影了!你們快看,洗練池光柱顯影了!”
“……”
眾人循聲齊齊望去,果然便見那衝天而起的光柱之上,顯現出無數邊緣泛著淺紅或深紅的光幕碎片。
儘是不同背景,有的在古寺,有的在深山,還有的在夜半村莊裡……數之不儘,不一而足。
而唯一相同的是,那無數個光幕中站在慕寒淵身旁的一道女子身影。
隱約是一襲紅衣,卻藏於薄霧之中,看不分明。
“為何看不清?”
“這是神魂自蔽,寒淵尊是想藏起那個人。”
“還真是用情至深……”
“可寒淵尊身旁之人,也並不多吧。”
“……”
若雲搖此刻還顧得上,便能察覺有多少目光從身後悄然落上來。
但她顧不得了。
此時此刻雲搖隻覺著腦海裡一片空白,她怔怔望著那道光柱上的無數顯影光幕。
這些畫麵她自然認得。
因為每一幕,每一幕她都曾置身其中。
[抱歉,師尊。]
雲搖忽想起慕寒淵踏入洗練池前,在她識海中留下的那一道傳音。
到此刻她才明白其中意思。
雲搖慢慢攥緊雙手,在帷帽下闔眸,深呼吸。
——她一定是被這孽徒弄得驚栗太過,所以此刻心跳才如此難以平複。
而蓮花台上,碧霄忽然在此刻倏地睜眼。
他蒼老的眼眸深處壓著難抑的精光,聲線激動到近乎顫栗,又強抑下來。
須臾,洪洪之聲響徹整座廣場上方——
“身為乾元道子,竟敢妄動情'欲,世所不容!看來天照鏡所卜確為來日之禍,魔頭滅世,安敢容他放肆!今日我浮玉宮便代眾仙盟,懲處此人!”
“來人,將慕寒淵押下,以雷斫之刑脫冠,關入禁地天牢——”
“轟隆!!”
一聲驚雷,忽震碎了上空傳聲。
碧霄麵色陡變,驚駭地仰頭,望向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布的長空。
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