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然可怖的靈力衝撞過雲搖的臟腑,聲勢浩大猶如江海直下,惹得陣法中其他鳳凰族族人都不由地詫異望向此處。
而陣法外,鳳凰族老族主也變了臉色:“小雲搖,你何苦——”
“乾門乃我生身之所、師父他千年心血所在!你說我何苦!”
雲搖恨聲,唇角血色溢出。
她扭頭,冷冷瞪著老族主:“今日之事,我便當作是鳳凰族為救我師兄性命索走的代價——今日之後,我乾門與鳳凰族生死兩絕!黃泉碧落、再無瓜葛!”
“……”
老族主麵色灰敗:“是我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老友太一,我……”
“不愧是乾門小師叔祖,都到玩命的工夫了,還有時間放狠話。”
一個冷冰冰的嘲弄聲音兀地響起。
鳳凰族禁地地底,陣法裡外,眾人神色皆是微變。
雲搖回眸,看向了聲音來處。
黑暗中緩緩走出了一道影子。
金羽,彩翎,鳳冠。還有那滿身光彩耀目、曾經也最受她詬病風騷的羽衣。
——鳳凰一族的現任族主,鳳清漣。
看清了那張堪稱美到妖豔的臉,雲搖緊懸的心略微一鬆。
“清漣?”老族主一見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卻比雲搖反應還大,老者顫巍巍地扶著長石起身,“你不是正在閉第九重關嗎?怎麼,怎麼忽然出關了……”
“這劫雷之劇,就算是躺在棺材裡,死透了的都能叫它劈活過來,讓我如何不醒?”
鳳清漣懨懨支起眼,一掃陣中——
“我看我若再不出關,鳳凰仙山都要讓你們這群老家夥掀翻了。”
上古仙陣內,除了雲搖所在的八卦方位之一,其餘七處,鳳凰族各位耆老全都低下頭或撇開臉去,避過鳳清漣的眼神,竟似是不敢說話。
偌大禁地內,一時死寂。
“……哼。”
鳳清漣冷冷地哼了聲笑,眼神卻冰冷如舊:“有膽賭上我鳳凰一族未來、罔顧道義做下如此滔天禍事,卻沒膽與我對上一眼?各位耆老的幾千年壽數,莫非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
一句話把禁地內除了雲搖與慕九天外的鳳凰族族人罵了個遍,連這起浴火重生術的仙陣內,七個方位的靈力都跟著波
動不穩了幾息。
雲搖倒是習慣了鳳凰這張毒過鴆鳥的嘴。
隻是同在陣內(),受這一陣靈力濤動影響⒛()_[((),險些反噬,她臉色不由得一黑:“你若不是來幫忙的,就彆搗亂。”
“幫你?憑什麼?”
鳳清漣冷笑著走上前,“是你乾門小師叔貌若天仙,還是臉大得蓋得過整個乾元界?”
雲搖:“…………”
這鳳凰空生了一張傾國傾城的禍害臉,卻能單身三千年,絕不是沒有原因的。
儘管這樣說著,鳳清漣還是上前,金翎虛影下,一息後他便出現在了雲搖身後。
那一身彩羽似的錦衣抬起,他指骨隔著兩寸,虛扶在雲搖身後,鳳凰一族的先天靈力便朝她體內灌入。
原本波蕩如濤的陣法慢慢平複下來,比方才磅礴了許多的靈力朝著陣心灌入。
“清漣……”鳳凰族老族主遲疑著出聲,“這是真龍之令,我鳳凰一族萬年前便歸屬聽命於它的海妖族領地,你若是……”
“死了上萬年的真龍,要聽你們這些老家夥就下黃泉碧落去聽!”
鳳清漣冷聲嗬斷。
“老族主,我敬你年長,壽數無多,沒有同你計較今日之果。但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是還想逼我清算你們一脈近些年與東海人族勾結的‘功績’嗎?!”
“……”
雲搖所踏方位下,與鳳清漣兩人的靈力此消彼長,漸漸由鳳清漣完全取代過去。
雲搖終於得以從陣中脫
身。
早已焦急難耐的奈何劍淩空而來,自動禦至她足尖下,帶起她翩然紅衣,向著禁地之外暴射而去。
餘波幾乎掀得禁地內山石林木間獵獵成風。
隻一瞬息,女子身影便消失在天際。
空餘禁地內聲音回蕩——
“我師兄就交給你了。看在他差點成了你妹夫的份上,看護好他性命。”
“……快滾吧。”
鳳清漣沒好氣地轉回陣心。
-
乾門山門向西北數千裡,天穹之下,遍染血色。
浮玉宮修者眾,碧霄帶著他的跟隨者們逃了一道,慕寒淵便殺了一道。
屍體鋪成了他腳下的來路。
所過之處,血色淋漓得青空都豔麗斑駁。
碧霄從未逃得如此狼狽過,他身後也隻剩下了聞不言在內的幾個合道境強者。
合道以下的修者,儘數死在了身後追上來的那惡鬼修羅的劍下。
眾人怕得要死,卻一個字都不敢唾罵,生怕下一劍便插入自己的靈府,攪碎他們的神魂——就像他們身後,那些死前猶在哀鳴的長老弟子們一樣。
他們沒命地逃,逃向西北之地——
那是四大仙門之一,懸劍宗的地盤。
那座龐大城池的輪廓已經顯影在每一個人的眼底,猶如地平線上升起的太陽,是他們保命的唯一希望。
“烏——!”
() 尖銳的示警號角在那座城池內囂響。
以渡劫境逃在最前的碧霄狼狽地從劍上翻滾下來,落入城中,那一身血色襤褸,驚得百姓們慌忙避開了一大圈。
緊隨其後,餘下的幾個合道境修者也耗竭了靈力,一個個從劍上踉蹌落下地來。
“何方修者!為何禦劍擅闖懸劍宗地界!”
數名懸劍宗弟子身影一閃,瞬息便將幾人圍在正中。
“有……有魔頭來襲!”碧霄扶地起身,顫著濺滿了血的胡子指向身後東南方向,“快!快開陣!那魔頭瘋了!他殺光了我浮玉宮所有長老弟子!快開陣!”
事實上不必碧霄佐證,懸劍宗弟子們也望著東南方向變了臉色——
滔天血氣猶如猩紅的雲,隨著一陣淩冽無匹的殺意,朝著此處城池遁來。
“閉城!開陣!示警!”
為首弟子數聲令下。
這座城池四方便各有一道靈柱衝天而起,瞬間便合攏在整座城池上方,交彙於一點,繼而攏下四道光幕,合作光罩,將整座城池籠罩其中。
三息之後,一道身影瞬至,那人停在城池之上,如君臨天穹。
原本雪白得片塵不染的寬袍,如今已經被染作層疊的血色,猶如開得璀璨糜爛的黃泉之花,令滿城驚恐仰首的修者與百姓們不敢直視。
隻是隨那人而至的,停在他身側的那張古琴,連琴音都叫天下人莫不熟知——
“寒淵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