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安洋覺得自己會被楚恒冬弄死。
雖然楚恒冬壓根沒看他,但安洋就是感覺到他的警告和敵視。
他連忙勸許堯:“你倆有啥事兒,回你倆的地兒,慢慢談去。”
楚恒冬瞥了眼桌上的燒烤殘羹,不讚同道:“你腸胃不好,不能吃這些。”
在楚恒冬那裡養出來的幾斤肉,這才半個晚上,眼看就要消下去了,楚恒冬伸手:“回去說。”
安洋拱手作揖:“求您啦許工,看在咱倆以前是好朋友的份上,你把這尊大佛爺帶走吧。”
他往他們家門口一杵,就像死神上門,實在是太可怕了。
許堯盯著楚恒冬,麵無表情,就像突然從美色中清醒的得道高僧,把楚恒冬從頭打量到腳,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來找我,還是找你的衛輕塵。”
安洋躲進衛生間去了。
楚恒冬說:“找你。”
許堯轉身去收拾東西,他把垃圾都收拾進袋子裡,扔給楚恒冬提著:“拿下去扔了。”
天可憐見,以前他都不會這樣對楚恒冬說話。
他會自己收拾家裡,像個保姆一樣打掃清潔衛生,期待丈夫回來,坐在乾淨敞亮的客廳中,誇他:“我對象真賢惠。”
賢惠他奶奶個腿兒!呸!
楚恒冬是個愛乾淨的,冷不丁滿手沾了袋子上的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楚潔癖汗毛倒豎,忍了又忍,到底沒反手把這些東西扔掉,他隻是再次提醒許堯:“晚上過了十點就不要吃東西了,對胃不好。”
“你讓我吃你子子孫孫的時候,沒見你這麼關心我腸胃不好啊。”許堯開大嘲諷。
安洋在衛生間裡聽到了,偷偷替他捏一把汗,敢這麼跟楚恒冬說話,許工是真不怕死,壯漢一枚!
楚恒冬萬年冰冷的臉色,終於有些變了,有一絲絲微妙的尷尬和難堪。
他伸手去拉許堯的手腕,以對方完全無法掙脫的力氣,將他拽回自己身邊,小聲提醒:“有外人在。”
許堯冷眼:“外人個屁,我跟他就是同行。”
安洋真想蹦出來大喊一聲:“老子從良了!!”到底是忍住了。
楚恒冬看著他,許堯踢了他一腳,楚恒冬委屈:“回去再說吧。”
楚恒冬是不是裝出來的不舍,許堯不知道。
反正兩個人回去大吵一架。
楚恒冬把車開進車庫,小巧精致的帕拉梅拉還沒停穩,許堯就甩了車門下去,好大的火氣。
楚恒冬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他,兩人進玄關,許堯換鞋的時候就開始了:“衛輕塵為什麼死的?他死了你才找彆人?你不給人守孝三年?”
楚恒冬又不是傻,當然聽出許堯的冷嘲熱諷,他有點難堪。
事實上,沒人像許堯這樣露骨地逼問他,跟和他說重話的人隻有他爹,其他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許堯現在就像隻噴火小熊貓,非得把楚恒冬燒個灰飛煙滅才肯罷休。
之前在楚恒冬麵前那些順從、溫柔和愛意,顯然迷惑了他,讓他以為許堯本質就是逆來順受的窮人。
楚恒冬竟然忘記了,在許堯第一次來找他時,他的骨頭有多麼硬,他是窮到飛起還可以對三十萬視若無睹的窮酸工程師。
楚恒冬不喜歡這樣易燃易爆炸的許堯,他轉身去飲水機前接水喝。
“不願意說,我就走。”許堯說:“沒什麼好聊的。”
他轉頭,又把鞋換回去。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開燈,一切都籠罩在幽微的暗光裡。
楚恒冬看不清許堯,許堯也看不到楚恒冬的神情。
楚恒冬的語氣鎮定如常:“你逾矩了,許堯。”
許堯道:“我逾的什麼矩,楚恒冬?三綱五常,還是三從四德?你把我當什麼人,我就要你一句話,楚恒冬,你把我當什麼啊?”
他連珠帶炮,咄咄逼人:“我巴心巴肝以為咱倆在交往,你拿著三十萬就想買我一輩子是嗎?!你把自己當嫖客,把我當娼.妓?!”
楚恒冬冷靜地反問:“你不是嗎,許堯,一開始,你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許堯哽住,是啊,一開始,他就是這麼想的啊,撈夠錢就跑,不是嗎?
說到底,是他自己沒守住底線,是他自己貪戀錢財,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說好誰先動心誰是狗,可他媽那顆心像他媽見了骨頭的狗一樣,追著那根沒肉的骨頭跑,他能怎麼辦啊,把心挖出來讓它滾啊?!
“我錯了,”許堯認錯很快,“對不起。”
“這是您的家,我不該在這裡叨擾,我先走了。”許堯冷靜下來,換鞋離開。
楚恒冬問:“你去哪裡。”
“我自己租了房子。”許堯毫無留戀:“再見吧您嘞。”
“你要去找安洋。”楚恒冬語氣低沉下來。
一刹那,整個屋子裡的氣溫瞬間降到零下,比兩人吵架時還要僵硬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