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2 / 2)

世上哪有什麼至死不渝,再深刻的愛,都會隨時間消散。

“你愛衛三嗎?”關向舟拿起手機,看了眼消息。

“愛。”楚恒冬沒有否認:“很長一段時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不是因為催眠?”

楚恒冬篤定:“不是。”

但衛輕塵自己,對這份愛充滿了疑慮,他太投入其中,無法容忍他與楚恒冬之間存在任何一絲罅隙。

所以許堯的存在,令他耿耿於懷。

這份耿耿於懷,猶如一道天塹,漸行漸遠地拉開了他和楚恒冬的距離。

無論楚恒冬曾經多麼努力地向他保證、複述,衛輕塵都不肯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總是覺得,自己是替身。

但一個男人其實不會找替身,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專情的人不會找替身,花心的人更不會。

衛輕塵不相信,其實是他自己,親手推開了試圖放下過去、然後走向他的楚恒冬。

關向舟頷首:“那麼,這就是答案了。”

他掛了電話。

楚恒冬說:“所以我不希望我和許堯之間,無法信任彼此,隻有互相交心,才能走到最後。”

“……”關向舟微笑:“所以您老說話能彆大喘氣嗎。”

“你不希望又怎麼樣,你又不愛他。”關向舟聳了聳肩膀:“要不就算了。”

楚恒冬走了:“我去一趟江東。”

衛輕塵葬在那裡。

他死後,遺體原本葬在歐洲小國的墓園,後來移送回國,回到故土,葬於江東。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陰雨綿綿。

楚恒冬身穿黑衣,手撐一把黑傘,就像去年他送衛輕塵下葬,埋葬了一半的自己。

不是清明,不是節假日,墓園蕭條,墓碑錯落有致。

楚恒冬拾級而上,一直在山頂處,遒勁的老鬆樹旁邊,衛輕塵安靜地沉睡。

楚恒冬將白玫瑰放在他墓前,石碑上鑲嵌著故人的黑白照片,他總是那樣溫柔地微笑。

他最喜歡白玫瑰。

楚恒冬還記得,衛輕塵說過,要是自己哪天死了,他的墳墓周圍,一定要鋪滿白玫瑰。

但楚恒冬最喜歡的花,卻是香味並不突出的紫羅蘭。

如果當初收到了許堯的情書,如果後來沒有被迫去歐洲,也許他和衛輕塵不會遇見。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如果。

人與人的相遇,皆是緣分。

人與人的離彆,也是緣分。

那天下午,陽光很好的那天,是一個春天,他在衛輕塵病床前握住他的手。

“去找他吧。”衛輕塵依舊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楚恒冬問:“找誰?”

衛輕塵笑了下:“小學霸。”

楚恒冬充滿了迷茫:“不認識。”

“以後…說不定就認識了。”衛輕塵對他懷揣不舍,也懷著希望:“以後,要天天開心。”

楚恒冬難過:“你走了,我怎麼開心。”

衛輕塵放開他:“夢醒了,你總是要走的。”

“我也要走。”衛輕塵說:“下輩子,換咱倆先遇見吧。”

直到最後,楚恒冬也沒有聽懂他的謎語,他守在他的病床前,和他的家人一起,送他安靜地離開。

病痛折磨他太久,撒手人寰未嘗不是解脫。

楚恒冬望著墓碑上,故人的黑白照,他輕聲對他說:“我聽懂你的意思了。”

“很多次,你問我,我愛不愛你。”

“每一次,我都說,我愛你。”

“你是我的摯友,摯友…難道不是愛嗎,輕塵,你懷疑我,就像我現在懷疑自己。”

曾以為深愛至死不渝。

與紫羅蘭重逢一瞬間,恍惚間,猶如命運突然給予了此生不敢想的饋贈。

衛輕塵是恩人,許堯卻是老天爺送給他的禮物。

恩人窮儘此生,難以償還。

禮物…愛不釋手,視為己出,恨不得時時刻刻捧著守著盯著,就怕弄丟。

也許對衛輕塵的感激大過情愛,也許對許堯的情愛大過好感。

人心叵測,恩愛亦如是。

“下輩子,如果你還願意,那就我們先遇見吧。”楚恒冬伸手,撫摸他的照片。

猶如這隻手曾經落在他身上,溫柔地安撫,充滿了眷戀、依賴和不舍。

但這輩子,“我不會再來看望你了。”

心裡邊裝著紫羅蘭,卻要來白玫瑰麵前作秀,衛輕塵也不會高興。

雖然還不知道,真正的愛究竟是什麼,但他很清楚,虧欠隻有來生才能償還,而活著的人,才是此生能真正握住的企望。

以後,總要珍惜,命運給予的饋贈吧。

“輕塵,再見。”

楚恒冬垂手,與他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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