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雙看著麵前低頭專注替他係係帶的邢溫書,又回想起方才那副畫,眸色微沉。
他記得他的太子皇兄幼時就是頑皮性子,唯有在禦花園中賞花時能安靜片刻,其餘時候時常四處去玩鬨,便是在學堂中都不安分。
後來似乎就是在與邢溫書無意中相識之後,太子便漸漸收斂了性子。
想來邢溫書是把他當成了和太子一般還有救的性子,才會如此順從。
那副畫中那般有活力的模樣,從來就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他與他的太子皇兄,與邢溫書終究也不可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邢溫書遲早會發覺他的無可救藥吧。
謝安雙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時邢溫書已經撐著傘等候在他身側,眸間似有困惑。
他沒解釋什麼,沉默著往轎子方向走去,直到回到皇宮都不發一言。
回到宮中,謝安雙隨便找了個由頭把邢溫書打發走,之後一整日幾乎都待在後宮中,把要來找他的大臣們統統拒之門外。
直到當天晚上,收拾好心情的謝安雙才在棲梧殿中換好夜行衣,準備繼續出門去找線索。
亥時過半,京城再度籠罩於一片冷白淒清當中。
謝安雙站在一棵高大的青鬆樹上,身形沒於黑暗之中,抬眸掃視四周的情況。
昨夜蒙麵人被他發覺,今日或許不會再按往常的規律作案,那麼他今日就要跑更多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再次撞見蒙麵人。
謝安雙在樹上輕呼出一口氣,正欲離開時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明顯不對勁的風聲。
“何人在此?!”
他抬手摸向腰間暗器,眸底浸入冷厲,下一刻卻聽見一個不太著調的嗓音。
“小公子彆害怕嘛,是我呀。”
一名黑衣男子笑吟吟地從樹側走出來,站在冷霜似的月色下,周身被潑上一層柔和的銀白。
——是昨夜遇見過的人。
謝安雙雙眼微眯,卻下意識將摸向腰間的手收了回來,不客氣地問:“你怎會在此?”
邢溫書眨眨眼,無辜地說:“你好無情哦,我可是專門在這裡等了你許久。”
“等我?”謝安雙明顯不信,“等我作甚?”
邢溫書笑嘻嘻地回答:“怕你一個人會孤單,來陪你一起找蒙麵人的線索呀。”
謝安雙抿了下唇,冷淡地說:“不需要。”
“彆那麼冷漠嘛。”
邢溫書抬手又想拍他的腦袋,被他冷冷地瞥一眼,隻好遺憾作罷,繼續說:“再說這大晚上的,誰知道哪裡潛伏了什麼危險,多個人多個保障。”
謝安雙不屑道:“我看是多個人多個靶子。”
邢溫書聳聳肩回答:“多個靶子也可以分散點風險,也一樣是多個保障。”
謝安雙:“……”
謝安雙不是很想理他,轉身直接用輕功離開,也不再管身邊那個一路跟過來的身影。
但邢溫書似是看出他想無視自己的企圖,從頭到尾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直接把存在感拉到至高點。
“說起來,我們那麼有緣,要不要互相交換個稱呼方式?不用真名,比如你可以叫我溫然。當然如果你想叫得親近些我也不介意。”
“誒你今日不止在東南麵巡查了麼?是擔心那名蒙麵人會將範圍擴大?”
“……”
到最後謝安雙實在忍無可忍,停下來問他:“你有完沒完?”
托之前那些聒噪臣子的福,謝安雙平時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一大通。
然而邢溫書無辜地攤手回答:“還沒完呢。”
謝安雙:“……我們不熟吧,你到底哪來這麼多話可說?”
邢溫書笑著回應:“當然是從我心裡來。我不是說了麼,怕你孤單嘛。”
謝安雙冷然道:“我也說過了,不需要。”
“好好好,那我換個說法。”邢溫書順著他的話繼續說,“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都是獨來獨往,好不容易覺得你還挺有眼緣的,就當是我怕孤獨,死皮賴臉纏著你好不好?”
謝安雙沒回應,眼底的神情卻很明顯在說“難道本來不是這樣嗎”。
邢溫書笑嘻嘻的神情沒變,又繼續道:“你昨夜不是還欠我兩個人情嘛,讓我跟著你一塊行動,等事情結束之後就算兩清,你看行不行?”
提及到昨夜的兩次人情,謝安雙才總算沒有那麼冷淡,思考過後勉強點頭同意了。
他想了想,又小聲地憋出兩個字:“……安樂。”
“嗯?”邢溫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