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湖的湖水飽含寒冰靈力,對於向隕天這種沒有屬性偏向的修士來說是不小的阻力。
而且這次湖水中靈力比宗門典籍中記載的更加稠密而淩厲,向隕天潛遊一會兒,不得不停下調息,否則反會被湖水所傷。
這讓向隕天更加興奮。
正說明萬年難逢的冰髓泉就在不遠處!
想到拿到洗髓泉的好處,向隕天眼神更加明亮,加把勁兒向前遊去。
……
陸迦遙遙看著向隕天下了海,落在一處浮冰上,抬手捏碎一枚蠟丸,一陣青煙閃過,退星一邊咳嗦一邊顯出身影。
“能躲過雲袖真人靈識的法器不多,委屈你了。”陸迦安慰道,“回去就不用這麼麻煩。”
退星被玉冰湖的寒氣凍得打哆嗦,還沒開口,一跳軟袍就落在他身上:“火鴉羽做的,穿上。”
退星抿了抿唇,受不了玉冰湖的寒氣,還是沒有拒絕。
陸迦又道:“你的靈根受損,補天丹也治愈不了,想要徹底修複,剔除駁雜血脈,沒有萬年冰髓肯定不行。”
退星沙啞著聲音道:“你解除那個法器,我就不會受損。”
“那可沒這麼簡單。”陸迦手指一點,腳下浮冰上忽然綻開一個法陣,“要進冰髓泉,靠我們肯定不夠,還得借點東風。”
退星壓根不信陸迦會把萬年冰髓讓給他——他雖然出身低賤,但萬年冰髓的珍稀程度也聽說過,哪怕三大魔君都無法等閒視之。
陸迦不管他信不信,發動法陣將退星包裹住,對他微微一笑:“你且等著,我去喚東風。”
什麼東風?
退星迷茫地看著陸迦飛劍遁走,下意識伸出手,旋即快速收回,繃緊了雙唇。
他試著觸摸法陣,發現法陣和過去陸迦布下的一樣:溫和而霸道,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卻也不肯放他出去。
退星有些氣餒地坐在浮冰上。
等了幾個時辰,隻有一望無際的冰湖。
退星從一開始的無聊逐漸變得焦躁,最後甚至帶了一絲莫名而來的擔憂。
那個司白墨不會出事了吧?
想也知道,他說的借東風肯定是借助力量比他們強的多的人。這種遊走在危險邊緣的事情,一不留神就會死於非命。
退星在魔域見過不少妄圖謀劃超越自己實力的計劃、最後魂飛魄散的不自量力的人。
難道司白墨也……
退星晃了晃頭,試圖甩掉內心油然而生的擔憂。
他告訴自己,擔憂司白墨隻是因為擔心破不了這個法陣,自己也隻能死在這裡,沒有彆的緣故。
過了好久,退星忽然站起身,異色雙瞳中驟然發出亮光。
遠處一團狂風呼嘯襲來。
退星眨眼之前還隻能看到一個黑點,眨眼之後黑色火焰席卷的龍卷風已經近在眼前!
退星瞳孔驟然收縮又放開。
重焰魔君!
這些日子在雲鶴宗常常聽到的一個名字!
這就是那人借的東風?!
他在哪裡?
眼看著黑焰席卷過來,退星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大腦一片空白地等著被黑焰燒成灰燼。
然而黑焰卷過,法陣和他都完好無損。
退星還沒回過神,一團雲氣再度襲來。
他不知道裡麵是誰,但看這團雲的威能和黑焰不相上下,便猜到這應當就是雲鶴宗的雲袖真人。
——這次想來真的要死了。不知道那人回來看到他破碎的屍體會是什麼表情。
退星腦中閃過這個想法。
雲氣追逐著黑焰刮過。
……
陸迦引著雲袖真人潛入玉冰湖。
雲袖真人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玉冰湖的湖水對他來說仿佛完全不存在。
陸迦受限於世界意誌的約束,力量不敢太放開,一邊打一邊深潛,邊靈識傳訊過去:“雲袖真人何必對本座苦苦相逼?”
“潛入我雲鶴宗偷襲門下弟子,我若不能為弟子出氣,談什麼庇佑宗門?”
“不過是個丹境弟子,難道雲鶴宗缺這麼一個?”
“便是個聚氣弟子,也容不得魔族欺辱。”
“可惜,本座欺了,你又能如何?”
陸迦挑釁雲袖真人,加速深潛,等感覺到了差不多的地方忽然停下,收起大部分黑焰,隻留下遮麵蔽體的部分。
雲袖真人也停下來,手中雲氣繚繞凝成長劍,也不跟他廢話,隻一劍劈了下來。
元神真人威能,移山填海。
整座玉冰湖驟然動蕩。
陸迦不閃不避硬接了這一劍,猛然吐了一口血。
雲袖真人擰眉,心中警惕,手中劍招愈發淩厲。
陸迦吐出的血忽然凝成一個玄妙的複雜法陣,風格詭異莫測,和雲袖真人過去知曉的任何法陣都不相同。
隻看到那個法陣符號,雲袖真人冥冥中就產生強烈的危險預警,當即毫不猶豫後退!
“遲了!”
陸迦低喝一聲,血陣驟然炸開!
無儘的寒氣忽然從他們下方的玉冰湖中猛然躥起!
“洗髓泉?!”
雲袖真人驚訝的聲音一閃即逝。
隨後整個玉冰湖徹底被冰凍起來。
……
雲袖真人感覺自己仿佛在做夢。
他成為元神真人之後已不知多少年過去,早忘了自己的年齡和過去,隻剩一顆執著的向道之心。
現在他麵前的冰麵上,卻在倒映著從少年踏上求仙問道之路時的點點滴滴。
誌同道合的好友、兩情相遇的伴侶、激情心動的冒險,他曾經都有過。
隻是長生之路注定是孤絕之路。
經曆過多少悲歡離合,他終究隻剩下一人。
在漫長的修道歲月中,他也曾偶然興起過“若有人陪他一起走下去,這條路或許好熬一些”的想法。
或許就是這些想法,讓他近些年被心魔纏繞,修為不進反退。
——他想要的是什麼?
雲袖真人回望著過去的自己,看著少年時代因雙親病故產生的幼稚而純粹的求仙誌向,忽然有所明悟。
修道太久,他竟忘了最重要的東西。
修道本是逆天而為,隻能走上自己的道路。
他的道路本就孤絕。
雲袖真人閉眸。
一股宛若雨後春筍新生的氣勢從他體內迸發出來,帶著他的元神煉虛為實、邁上新的台階。
……
陸迦伸出手又握回,滿意地感受著世界約束再次減少:“雲袖真人突破,我能用的力量也多了。”
這個小世界雖然高魔,但並沒有仙界的設定,世界的穩定性取決於最強者的境界。
雲袖真人是這個世界的力量上限,他的突破讓世界跟著提升了一層穩固性,陸迦也因此得了裨益。
【你怎麼知道他能突破的?】
“原著中的雲袖真人走的是斷情絕愛的無情道,被向隕天強行毀了道基,才境界跌落。”陸迦聳聳肩,“玉冰湖的‘問心’恰好能幫雲袖重曆一遍心境,以他的天分,重新堅固道心然後突破是很正常的事。”
當然,若非陸迦這個同級的“魔君”在一旁牽絆,雲袖真人大概率不會陷入問心的幻境。
隻不過……陸迦感受著世界的意誌,若有所思。
雲袖真人擺脫了心魔,按理來說,世界想要繼續晉升,將氣運彙聚到雲袖真人身上才是最好的。哪怕世界意誌沒這個打算,單憑雲袖真人這第一個煉虛境的意義,也該額外享受世界的偏愛。
但陸迦依然能感到氣運全部凝聚在向隕天那邊。
這不合理。
但想想釘點的存在,似乎又很合理。
趁著雲袖陷入幻境突破,陸迦靠近,黑焰化做黑絲滲入雲袖體內,稍微探測立刻撤回。
煉虛境的修士果然強橫,已經完全找不到向隕天用來控製後宮的碧綠光點。
陸迦不信重新穩固道心、又突破到煉虛境的雲袖真人還會對向隕天有所庇佑。
“不過他突破與否隻是額外收獲。”陸迦眸光向下,落在下方不斷散發寒氣的位置,“我本打算他沒能突破的話,就和他對轟炸開冰髓泉的寒冰。”
現在陸迦能用的力量水漲船高到了煉虛境,很輕鬆就能用黑焰融開寒冰。
“雲袖的突破恐怕還要一會。”陸迦身形向上,“先去帶退星進冰髓泉。”
……
陸迦破水而出的時候已經撤掉黑焰,清清白白的司仙君落在浮冰上,解開了法陣:“嚇著了嗎?”
退星猛然向他走了一步,似乎想撲來又硬生生停住,彆過頭去:“我還以為你死了。”
陸迦笑了起來:“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東風來了,我們也該走了。”
他伸手抱起退星的腰,“玉冰湖很冷,做好準備。”
說完壓根不給退星準備時間,直接躍入湖水中。
退星下意識屏住呼吸,隨後才發現他周身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水膜,完全不影響呼吸。
隻是水膜不能完全隔絕寒冷,退星下意識往身邊唯一的熱源縮了縮,反應過來之後又想往外挪,惹得陸迦一聲笑。
退星又惱怒地紅了臉。
玉冰湖下很安靜,退星能夠清晰地聽到陸迦的心跳聲。
這讓退星產生了一股詭異的安心感和……熟悉感。
退星下意識抬起頭,剛巧看到陸迦完美的側臉弧線。
他聽到自己胸口在不安分地加速,將又酸又暖的熱流灌輸到四肢百骸,讓他從內心油然而生一股衝動。
“到了。”
退星一晃神,才發現已經他們已經停在一處海底冰窟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