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放映點的路上,車裡的兩個人都不說話。沉默如慢慢席卷的潮汐,將調頻廣播的音樂覆蓋,引得人不住地耳鳴。這種從未有過、尖銳的哮鳴音,仿佛貫穿了唐寧的耳朵,直奔她的大腦和心臟。
“你總是這樣嗎?”他問。
厲冬騁的問題,唐寧置若罔聞。
她轉頭望向車窗外。常年翠綠的樹木和田野,把一片片濃得化不開的綠,深深地注入她的心底,平添了無法與眼前人說清楚的憂傷。
“我本來想著明天做一桌好菜,邀請你和我的師父師兄們一起來家裡吃頓飯。我聽你姐姐說過,你老家在京城。北方人都愛吃麵食,所以我想蒸一些饅頭花卷,你吃了會開心。可是……”厲冬騁突然截斷了話頭,不再往下說。
唐寧也不出聲。
自從坐上車,她沒說過一個字。
“今晚的片單,我最喜歡《天若有情》。”厲冬騁的話題轉移到了電影,“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我十六歲。當時我不理解,甚至是懷疑自己的思維跟不上編劇的腦洞和故事的節奏。直到今天,我都想不通為什麼JoJo會愛上阿華。”
“愛情不需要理由。”
短短七個字,由唐寧口中說出,仿若蘊含了世間全部的真理。
“是嗎?愛一個人真的不需要理由嗎?”厲冬騁輕聲歎氣,“《大話西遊》也是我直到今天都理解不了的電影。至尊寶愛白晶晶,紫霞愛孫悟空,至尊寶和孫悟空又是同一個人,他們之間,不是三角戀那麼簡單。”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
“我……”他側過臉,看了唐寧一眼,“我應該是愛過的。我爸媽說,我有一個非常相愛的女朋友,我們相處了三年。但是自從我受傷以來,她再沒出現在我的麵前。她沒告訴我她去了哪裡,好像是單方麵宣布跟我分手,打算再也不跟我來往。”
“你沒有她的照片嗎?就算你受了傷,想不起來她長什麼樣子。你看看她的照片不就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唐寧問到了關鍵。
這些話,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她的心。
厲冬騁的回答,更令她揪心。“她的照片,我應該是一直珍藏在我的舊手機裡,但是那部手機被魚缸的水浸泡過,送去維修怎麼都修不好,開不了機,數據也不能導出。”
魚缸?
厲冬騁參加同學聚會的那家飯店,唐寧曾去過兩回。一回是她和海城的高中同學見麵聚餐,另一回是厲冬騁請她下館子改善夥食。
飯店主營海鮮燒烤,一層大廳確實擺著十幾個魚缸,用來盛放魚蝦蟹。據說海鮮是當日淩晨捕撈,全部活蹦亂跳,童叟無欺,保證新鮮。
那家飯店是網紅吃播打卡必去之地。
唐寧總能在深夜有微微饑餓感的時候刷到美食,所以她對飯店內部的布局相當了解。
通往二樓包間雅座的樓梯,遠離盛放海鮮的魚缸。通過印象中和視頻中的目測,兩者之間的距離至少六七米以上。
她不禁皺起眉頭。厲冬騁從二樓跌落,一樓和二樓之間有轉角平台,及時地刹住他的身體,避免了更嚴重的傷害。既有欄杆的遮擋,又有上菜服務員和來往食客的乾擾,他的手機,怎麼會那麼湊巧從三米多高的地方掉進飯店一層的魚缸裡?
除非有人動手腳。
唐寧搖搖頭,告誡自己不要把人往壞處想,無論那個人是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