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又警告地瞪了賈赦一眼,才答道,“老爺卯初就醒了,用完飯食和藥就躺下了,剛剛才睡著。”遲疑了一會,又道,“太醫說他的身子就是要多睡才養得好,你晚點再來看他吧。再有你這一去半年多,你媳婦又有孕了,你先回去好生安慰她。”
“也好。”賈赦微微遲疑,應了下來,“老爺有傷在身,難入眠易驚醒都是有的,勞累太太日夜陪侍。”歎口氣,又湊近史夫人,關心道,“太太近日歇得可好?用得可香?府中可有人趁機鬨幺蛾子?太太儘管告訴我,我定讓你之後順順心心的!”拍了拍胸脯,雙眼亮晶晶,一臉的躍躍欲試,儼然一個抓住機會就要趕緊為母親撐腰的孝順兒子。
老大也是個孝順孩子啊!史夫人心下感歎,看向賈赦的眼神也變得溫柔慈和,“我一切都好,你回去可要多寬慰寬慰你媳婦,她這次的懷像可不太好。還有瑚哥兒,小小個人兒,晨昏定省一日不落,讀書習武更是沒有一絲懈怠,你回去可不許欺負他!”越說史夫人越是疼惜自己的大孫子,看向自己兒子的眼神又變得淩厲又警惕。
“太太說得什麼話!”賈赦哭笑不得,連聲喊冤,“那是我嫡嫡親的親兒子,我何曾欺負過他?!”這是把他看成什麼人了啊?!
“最好是這樣!”史夫人的眼神稍微收斂了幾分,揮揮手欲將他打發走。
賈赦又與史夫人說了進宮的事,便順勢告辭而去。
************
出了正院,賈赦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如一陣風席卷而過,他的瑚哥兒!
過了垂花門,繞過大影壁,不待院中人看清楚,賈赦已經來到了正房門外。
兩個守門的小丫頭被突然出現的賈赦嚇了一跳,忙一邊彎腰打簾子,一邊朝裡喊道,“大爺回來了!”
“你們奶奶在何處?瑚哥兒呢?”賈赦不耐煩,自己動手掀飛簾子,邊往裡走邊問。
一個著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匆匆迎出來,正是妻子的大丫鬟木蘭。見到賈赦,木蘭忙行禮,口中答道,“大爺回來了,奶奶剛散步回來,正在書房看書歇息。瑚哥兒去前院練武,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
“我去看看。”賈赦隨口應著,自尋去妻子的書房,就見妻子張氏正站在書桌前,一手撐著書案,一手撫著高聳的肚子,雙目盈盈地看他一眼,便垂下頭去。隻這一眼,賈赦便眼尖地發現,妻子麵色蒼白,唇齒微顫,果然身體不適。
賈赦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擔憂,忙上前攙扶著張氏到軟塌上落座,柔聲說道,“淑嫻,趕緊坐下歇歇!你懷了身孕我卻不在家,偏這些日子府中忙亂不堪顧不上你,真是辛苦你了!”
“大爺何出此言?”張氏收回手臂,微微側身避開賈赦,淡淡道,“孕育子嗣本就是我的職責,家中出事我這個做長孫媳婦的沒能為家中分擔,反累著四妹妹相陪,心中已是大愧,怎還敢要大爺相陪、家中處處關照。”
賈赦訕訕地將手放回身側,罷了,淑嫻就是這個性子,他也習慣了。自己說服了自己,賈赦又道,“剛才我看你麵色有些蒼白,是身體不適嗎?要不要我請太醫來看看?”
“不用了!”張氏立刻拒絕,見賈赦一臉奇怪地看著自己,張氏的聲音又恢複了淡然,“我隻不過是剛才散步多走了半圈,多歇息一會就好,不需要請太醫。”
“那好吧,”賈赦歎口氣,又說道,“我是帶著護衛們快馬趕回來的,給你買的禮物都還在路上,你可彆誤會我出門忘了你。你現可有什麼缺的?或者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儘管告訴我,我定給你找來!”
“我在家中吃得好睡得好,長輩們得了東西給我的都是頭一份,什麼也不缺,也沒什麼想要的。”張氏毫不猶豫地搖頭,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再沒有什麼不足。
賈赦又歎口氣,起身道,“那你好好歇息,我先去看看瑚哥兒,之後會進宮複命。你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事可以派人去找鄭铖,我會吩咐他留在府中。”
“好,”張氏作勢起身,“我送你。”
“不用不用,”賈赦趕緊將張氏按回去,“你好好歇息就是。”夫妻倆哪裡需要這些虛禮,淑嫻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隻她的性子,唉!
出了書房,賈赦拿了銀票給門口的木蘭打賞院子裡的下人,又敲打丫鬟們照顧好妻子,方匆匆離開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