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
夜無垢對此頗有些疑惑:“我的人隨著她消失的時間點,暗自打聽搜找了很多地方,到處都沒有此人痕跡,若她真的沒有死……大半是被人阻隔人群,悄悄養起來了,不許在外麵留有痕跡。”
朝慕雲抬眉:“芷檀姑娘今年芳齡二十,她的娘親……算起來應該也是風華猶存的年紀,年紀小的少年大約不感興趣,年紀大一點的男人,可就未必了。”
夜無垢:“典王?”
那可真是巧了。
“若如此,芷檀姑娘必也在這張網裡,”朝慕雲道,“可適當試探於她。”
夜無垢想了想:“我親自去。”
那姑娘很聰明,若派彆人去,壞了事可就不美了,還是他自己來辦的好。
久久沒聽到回話,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朝慕雲意味深長的眼神。
攬芳閣,頭牌姑娘芷檀,怎麼聽怎麼香豔。
“我隻是去辦事,”他趕緊舉手保證,“絕不會怎麼樣!”
朝慕雲看著夜無垢,似笑非笑:“你也不敢。”
夜無垢:“……嗯。”
“我瞧著芷檀姑娘人情練達,冰雪聰明,是個通透之人,”朝慕雲垂了眉睫,單手提壺,顧自倒茶,“不會歪纏於你。”
頓了下,夜無垢突然握住這隻手:“你竟然信她,不信我?”
一臉難以置信,委屈,無辜。
朝慕雲看著這個委屈無賴的小狗,握著他的手一起倒茶,全程端的穩穩,沒讓他用一分力,茶盞也倒的滿滿,忍不住笑了。
“好好好,信你,隻信你一個,行了麼?”
“那說好了,最信我。”
夜無垢沒忍住,傾身過去,輕吻了朝慕雲眉心。
男人氣息靠近,攜著夏夜的風,可能進房間前,他去過廚房一趟,看過槐沒熬煮的藥汁,身上沾了些藥香,離遠了幾不可察,同處一室那麼久,朝慕雲都沒有聞到,但此刻他靠近,氣息交錯,這個味道就很明顯了。
藥香……
朝慕雲突然想到一點:“我們是不是可以從藥下手?”
“藥?”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攬芳閣時,被老鴇攔住不讓上樓,芷檀說了什麼?”
夜無垢:……
他頭紮在朝慕雲肩頭,抱著人無奈歎氣。
他才不想想旁人在做什麼,做過些什麼,他眼下隻想抱著喜歡的人溫存一會兒,為什麼這人滿腦子都是案子,就不能有會兒他?
他不說話,朝慕雲還以為他忘了,認真提醒:“她說過一句,反正吃了藥也睡不著……對麼?”
夜無垢無奈,隻得點頭:“……嗯。”
朝慕雲思考:“看她習慣了的樣子,這種藥應該是經常吃的,那日她未上妝,我觀她氣色不錯,厚九泓送回來的消息卷宗裡,也言她每日營業都很積極,從未懈怠——她的身體狀況應該很好,沒有病痛。”
但凡是病,無論大小,都會對人的身體及精神狀態有影響,芷檀看起來非常健康。
“她似乎不需要吃藥。”
沒病沒災的,吃什麼藥?
夜無垢懂了朝慕雲的提醒方向:“非本人身體需要,那就是彆人必要的控製手法了。”
有人要求芷檀吃這個藥,芷檀不能反抗。
“這件事提醒我們兩點,”朝慕雲眸底墨色流轉,似有光華隱動,“一,彆人為什麼要控製芷檀,這是什麼藥,用藥的目的又是什麼,是下毒蠱傷害她身體,挾製她做她不喜歡,且非常難的事,還是隻是警示,告訴她她反抗不了,隻有服從一條路?”
“二,芷檀當時說的這句話,隻是漫不經心隨口提到了,還是有意而為?”
這句話,讓房間氣氛一靜。
夜無垢:“你是說……”
朝慕雲迅速思索:“攬芳閣頭牌不是那麼好當的,青樓裡的姑娘想站穩,靠的絕對不隻是美貌,芷檀不僅要知情識趣,聰穎通透,長袖善舞,還得少犯錯,儘量不犯錯。我之身份並未隱瞞,那日在攬芳閣,老鴇一口一個大理寺大人,芷檀不可能沒聽到,她不是行事不密之人,為何要說‘她在吃藥’的事?”
這會不會是投誠,有意在暗示,試探?
在可能隔牆有耳,並不確定對方是否能聽懂,是否能幫忙的情況下,她不敢說的太明顯,隻能隱晦,如若對方能領會到,來日自會去尋她,如若沒有,也不過是,她沒有這個機會。
“她不止試探了一次,”朝慕雲看著夜無垢,“房間對坐時,她也試探了你。”
夜無垢臉立刻黑了,的確有,還是慣用殺招——美色。
差點沒讓病秧子誤會!
朝慕雲捏了下夜無垢手掌,夜無垢立刻被哄了回來,親了口他手背:“說吧,讓你男人做什麼?”
你男人這種話……
朝慕雲第一回聽到,稍微怔了下,不過案情更要緊:“我們悄悄的,去查這個方向,芷檀敢那麼說,她吃藥的事就沒有避著人,那藥方,藥材,便都有查處,你去細查,尤其裡麵若有特殊不好配的藥材……帶著查到的消息去見芷檀,若我們猜想的方向沒錯,她必會配合。”
夜無垢沉吟片刻:“但如果,她是本案殺人凶手的話,這可能就是故意擺在明麵上的餌了。”
朝慕雲:“所以你務必得小心。”
“我馬上著手查,”夜無垢應了這個活兒,“……但本案其他人,也不是沒有嫌疑。”
朝慕雲頜首:“比如我那位父親,說著同王德業不熟的話,一問三不知,但王德業死亡這麼久後,我們上門問話,他卻仍然清清楚楚記得當日時間線,什麼時間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正常人連三天前晚飯吃的是什麼,都要好好想一想,甚至想不起來,為什麼這麼久的事,他能記得這麼清楚?
夜無垢神情更是不怎麼好:“你中的泉山寒,也是他弄回你家的,他與江湖中人,必有關聯。”
這老東西背後必有人,隻是藏的太深,怎麼都查不出來。
“同理還有胡複蒙,”朝慕雲沉吟,“本案中,明確有信息顯示,與漕幫走的最近的,就是他了。”
夜無垢嗤了一聲:“什麼和康嶽隻談理想,風月,不涉官場,不涉利益,騙狗狗都不信,這兩個人絕對有貓膩。”
朝慕雲指尖輕輕點在桌麵:“你有沒有注意到,那日沁雅茶舍,自從康嶽走進房間,胡複蒙就沒怎麼說話?”
為什麼?
是擔心說多錯多,還是不能說,不敢說?
他心裡又藏著什麼事?他想做,或做了的行動,有哪些?
“李寸英的死亡時間,我總感覺有些微妙……”朝慕雲道,“戶部侍郎單於令,本案中一直遊離,好似關係並不緊密,我總感覺他身上有關鍵點,但尚未尋到。”
“不就是這個?”
夜無垢剛好翻著卷宗,看到一個地點,指尖按過去:“發現金沙的那個地址,就在這裡,是他的產業。”
金沙是在偏僻河道邊,河道不歸屬於任何個人,但河道邊不遠處可以耕種的土地,是有主的,按操作方便性來說,倘若埋金之人是單於令,比所有人都容易。
這還真是意外驚喜。
“查吧,”夜無垢活動著手指,“一塊查,還省的我費兩回事了,線索查出來,案子就能破了!”
朝慕雲卻想到了更多,眸底墨色鋪開,唇角盈笑:“我們的大局,也可以自這裡,拉開帷幕了。”
夜無垢陡然頓住,夜色裡,眸子深邃,如寒星一般:“你是說——”
朝慕雲看著他:“你的身份,不是要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