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螢逃跑的動作戛然而止,她猛地轉身,目光驚恐地看見那隻樹狀咒靈竟然調轉了方向,向樹林裡的小木屋襲去。
透過木屋的窗戶,少女看見年輕的媽媽正抱著一個海膽頭的孩子向後一步步退去,幾乎崩潰地靠在身後的木牆上,手裡雜亂地揮舞著工具,抵抗一級咒靈的“逗弄”。
沒錯,就是逗弄,一級咒靈的身體在吸收了女人的“恐懼情緒”之後,變得愈發龐大,遮天蔽日的形態讓他們人類站在它的麵前渺小得宛若螻蟻。
它沒有直接殺死女人和男孩,而是用枝杈一下又一下襲擊脆弱的木屋。
但乙骨螢有一種預感,木屋崩塌的那刻,就是他們的死期。
此時的少女就好像在做一道道德兩難問題,前進一步,就可以成功擺脫一級咒靈的威脅,代價是母子的死亡;而往後走,就是與這隻咒靈生死搏鬥,它是那樣的強大,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一定能成功。
她該怎麼選?
她該怎麼做?
救,還是不救?
乙骨螢愣在原地,捏緊了拳頭,大腦飛速運轉在思考、權衡利弊,但始終無法得出一個兩全的結論。
因為她無法正視那對母子的死亡,因為她知道拋下他們獨自離去,自己會內疚一輩子,這將成為午夜揮不開的夢魘,因為她覺得……她要救人。
“媽媽,不要傷害我的媽媽!壞蛋,快滾開!”
小男孩的哭腔就是壓倒乙骨螢猶豫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低頭看到了自己懷中半死不活的白團子,明明連蠅頭都不如,卻為了保護她拚上了自己的性命;那個小男孩,明明這麼瘦弱,卻還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媽媽。
[乙骨螢,你為什麼要成為咒術師?]
夜蛾正道入學時候的拷問振聾發聵。
當時說怎麼回答的……完、完全不記得了,應該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比如守護人類,又比如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總之就是通過了考核。
可麵對這樣的情況,那些話輕得好像一葉扁舟,隨意的犧牲那是對生命的褻瀆。
五條悟告訴她:[螢醬,麵對強敵,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等老子來救你。]
貓貓則直接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
所有人都珍惜她的生命,甚至今天起她的命已經不屬於自己。
那麼她需要的,不是以命相搏,不是用大義換他人生存的覺悟,而是救人、並和他們一起活下去的覺悟。
當理智逐漸占於高地,她想到被自己強製遺忘的東西,銘刻在身體裡的生得術式【絕對愛意】。
——這或許是那一線生機。
[你的術式,很特彆。]
[遇見危險的時候,相信你的本能。]
[沒有任何咒靈能掙脫對你的愛意束縛,隻要你……]
觸碰它。
“觸碰……啊……”
少女喃喃之間,將目光落在咒靈的可怖的身軀身上,腦海裡滿是她剛才逃跑時候的狼狽,耳畔還有母子害怕的尖叫以及咒靈猖狂的嘶吼。
這樣的實力差距,真的、真的可以嗎……?
她咽了咽口水,強行按住自己抖得和篩糠一樣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