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他被轉移到普通病房,單人間配置。醫生檢查了林封的情況,目前穩定,而後手插白大褂對守在旁邊的楚凜頷首道:“你好,陳永南。你就是林封的家屬對吧?”
楚凜握著林封的手,怕冷似的來回摩挲。他沒看陳永南也沒回答他的自我介紹,仿佛不存在。
等了片刻,護士不滿地撇了撇嘴。她還記得病人胳膊上的傷痕,這個看著很自大的男人肯定是變亅態裝深情,但她表麵沒表現出來,耐心地陪陳醫生等待。
陳永南說道:“小黎,你先去忙自己的,我有話跟病人家屬交代一下。病曆本給我。”
小黎正想溜呢,連忙點頭退出去,走之前把記錄的文件夾交給陳永南。
“他一年前檢查出胃癌,那時候我問他家屬在哪兒,讓他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可以的話就接受治療,但他說他先生很忙,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陳永南單刀直入道,“大約兩個月前,他說他最近吐血了一次,又過來找我檢查,那時癌細胞已經在全身擴散,沒有救治的可能了......”
林封的手一直很冷,楚凜暖不熱。陳永南滔滔不絕語速正常字句清晰,楚凜卻不能輕易地分辨他在說什麼。
聽到“一年前”、“兩個月前”這樣的時間進度,他抬眸看向陳永南。這人鼻梁架著一副無框眼鏡,聽聲音三十來歲,左手無名指戴戒指,一身白大褂塵埃不染,標準的醫生形象。隻是大拇指甲凹凸不平,平常肯定有啃甲的毛病。
“他每月都來醫院,”楚凜說,“在貴院,董青柳董醫生是他的心理主治醫生,我沒聽說他檢查過身體的其他方麵。”
“我跟青柳是同學。”陳永南說,“林先生一年前做過一次全身體檢,那時候癌細胞的擴散已經在向中後期轉移。”
“我會按時和董青柳了解我愛人的情況,既然你們是同學又在同一所醫院裡,他不知道這件事嗎?”楚凜站起來,極力否定林封的絕症,“為什麼不主動通知我?”
陳永南:“抱歉,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病人是成年人,應當自己告知家屬,醫生在儘到勸告的責任後,在家屬不跟隨的情況下,我無權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病情隱私。同樣,董醫生也無權向我透露林先生的病情隱私。”
楚凜垂眼:“多久?”
陳永南知道他問的是林封的壽命,委婉道:“隨時。做好後事準備吧。”
楚凜倏地抬眸,靜視他。
陳永南:“他的情況完全沒有任何再治療的希望。”
“轉院。”楚凜聲線莫名啞了,“現在就轉院。我帶他去彆的地方檢查,出國也行。”
他根本沒有看陳永南,是在對昏迷中的林封說話。
“轉院當然可以,但不是現在!”另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突然從門外闖進來,手抓門框差點跑過去,發現沒找錯病房,及時返回來有點氣喘地說,“楚先生,好久不見。絕症當然要多幾個醫院檢查才能確定,不然是誤診就鬨笑話了。但是楚先生,林先生平日裡的情況您是最了解不過的,突然讓他接受新環境和新事物會很艱難,你得等他醒了跟他商量,防止他精神崩潰。”
他轉頭問:“陳醫生,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陳永南看了眼手機:“最多兩個小時。”
董青柳和陳永南在工作上的主攻方向不同,平時科室離得也遠。下午有事請完假,董青柳要提前回家,聽到一個護士和同事說起今天的患癌病人,外貌特征很像林封。
四五年的相處,比起醫患關係,董青柳覺得他和林封更像朋友。
“楚先生,我知道你很想救林先生。他馬上就醒了,時間真的不差這兩個小時,不要讓他一醒就在陌生的環境裡麵,不要再刺亅激到他。”董青柳長了張娃娃臉,長相小聲音也顯年輕。
他的語速微慢,這麼著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