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無奈,隻得應下。
餘小晚一路進了嬈夏閣,途遇的丫鬟婆子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趕緊回了各自廂房,給自家主子報信。
不等餘小晚進柴房,一個個千嬌百媚的姨娘已經探首探腦,就等著看熱鬨。
餘小晚特意回頭望了一眼。
薛姨娘、周姨娘、王姨娘,還有蒼帝送來的另外三個姨娘都在,卻獨獨少了那兵部侍郎的庶妹張姨娘。
之前那次也是,這張姨娘從來不湊熱鬨,該說是太蠢,還是太聰明?
柴房偏隅一角,緊挨著花叢樹蔭,常年不見陽光,終年陰暗潮濕,一進門撲鼻的便是一股子黴味。
它雖名為柴房,卻並沒有柴,堆著的不過是些丟棄的雜物,破舊的桌椅、過時的裙襖、損壞的物什,還有一些花鏟小鋤亂七八糟的器具玩意兒。
茯苓躺在這一堆雜物中間,身下是一張破舊的草席,身上堪堪掩著一條薄被。
餘小晚看了一眼那薄被,綢緞的麵料,純棉的裡子,明顯不是下人用的。
她信步過去,拎起那薄被看了看。
“呦!這麼好的綢被,誰給你的?上次明明還蓋著一件破舊的外氅,幾日不見,你倒更滋潤了。”
茯苓自打她進門,就一直警惕的盯著她,見她拽起了綢被,眼神遊移了一下,明顯有些慌亂。
“這,這是我從這雜物中翻出來的,不是旁人給的。”
餘小晚斜眸掃了她一眼,紅唇斜勾,咋了咋舌,標準的惡毒女配臉。
“嘖嘖嘖,中氣挺足的嘛,看來這幾日我沒來,你倒是吃好喝好睡的也好,隻怕要不了幾日就能起身出去遛彎了,說不定,遛著遛著就遛進了將軍的被窩!”
伴隨著這最後的“被窩”二字,餘小晚突然抬手,扯著那綢被猛地丟了出去!
綢被沾了潮氣,有些分量,這一下倒是扔得挺遠,大半截都出了房門,餘小晚望著那被子哼笑一聲,回頭看向茯苓。
“既然你說這綢被是你自己翻出來的,那便把它撿回來吧,撿被子,總比翻被子容易吧?”
茯苓當日可是被打得隻剩下半口氣,這才養了沒幾日,又缺藥少食的,自然身子虛弱的緊,莫說翻被子,就是爬到門口把那綢被拖回來都很困難。
餘小晚氣定神閒地走至門口,拿腳尖挑了挑那綢被,衝她冷冷一笑。
“來呀!來把這綢被撿回來,若你能撿回來,我便相信它確實是你自個兒翻出來的,如若不然,本夫人定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個狗奴才這麼大膽!居然敢吃裡扒外!”
茯苓咬了咬乾裂的唇,憤恨地瞪著餘小晚,如果視線能殺死人的話,隻怕餘小晚早被她紮出了滿身的血窟窿。
她忍了又忍,咬得嘴唇都沁出了血,最終還是痛苦地翻過身來,趴在地上,艱難地向門口爬去。
不,這根本不能稱之為爬,隻能稱之為挪。
柴房是沒有硬化的泥地,又潮又冷,根本沒有摳扒的石縫,茯苓隻能艱難地摳著泥地,試圖向前挪。
可泥地鬆軟,她稍一用力,便挖下一大坨帶著潮氣的濕泥,根本挪不動半步。
她接連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泥地倒被她摳出兩個不大不小的淺坑。
餘小晚冷眼看著她,單手抱臂,扯出袖口的絲帕隨意地扇了扇。
“嘖嘖嘖,這黴味兒可真夠難聞的,你倒是快點,本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等你半刻,若還爬不過來,便讓那劉婆子和秀娥替你爬吧。”
茯苓聞聽,肩頭明顯繃緊,她忍了又忍,咬緊牙關,用儘全身的力氣猛地向地底摳去!
須臾之間,半截手全都摳進了泥底!
憑著這點支撐,她拚命的向前挪爬了半步。
就這樣,她半步半步的挪到了房門前,原本青蔥細嫩的兩隻手全都沾滿了泥汙,指尖更是慘不忍睹,隱隱還透著點猩紅。
餘小晚打眼一瞟,竟發覺她左手中指的指甲已經劈開,隱約露著驚悚的紅肉!
她有些於心不忍,趕緊轉過視線,掃了一眼看熱鬨的眾人,她依然擺出一副惡毒的嘴臉,用腳尖傲慢地點了點那綢被。
“快點撿回去!我數二十聲,若你還沒連人帶被地躺回去,那我就隻好喊你那兩個奴婢來幫你了!好了,開始數了,一、二……”
茯苓爬過來已然用儘了全力,再讓她爬回去,幾乎不可能,況且餘小晚還數的那麼快!
可她還是咬了咬牙,將那綢被勉強纏在身上,艱難的摳著泥地,一點一點地挪向了原來的位置。
“……十七、十八、十九……”
眼看就要數完二十聲,茯苓突然豁出一切一般,猛地向前一撲!
隻聽撲通一聲!
她一頭紮在了草席上!
與此同時。
“二十!”
最後一聲也落了音。
茯苓勉強躺好,不過片刻已疼出了滿頭冷汗,早已分不清底色的襲衣下擺,隱約也透出了一絲猩紅。
餘小晚瞟了一眼,那是之前重傷之處,怕是傷口又撕裂了。
她心中微歎,麵上卻依然是無比的蛇蠍。
“呦,這就躺好了。本夫人言而有信,既然你躺好了,那便不再追究這綢被究竟是誰給你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