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侍衛見餘小晚踏月而來,頗有些詫異,又看了一眼垂首而立的長生,這才趕緊行禮開了院門。
幾人行至廂房,長生規矩地敲門稟報。
“殿下,夫人來看您了。”
聲音落下很久,都沒聽到回應,長生複又敲門喚了兩聲。
“殿下?殿下?夫人來看您了。”
依然沒有回應。
餘小晚微微蹙眉,揮手示意長生站開,剛想上前敲門,卻聽到裡麵傳來“轟咚”一聲重響!
幾人相視一眼,立時推門而入!
屋內一片漆黑,之前還跳動在紙窗上的燭火,隨著那聲重響,竄跳了兩下,滅了。
長生跟在身後,趕緊將手中的燈籠向裡照了照,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翻倒的折屏。
紙燈隔著防風罩,不甚明亮,再向前探了探,這才看清那折屏上還趴著一人。
那人掙紮了數下都沒能起來,不免有些焦急,那短促的呼吸聲在這鬥室之中,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殿下!”
長生一聲驚呼,第一個衝了過去,趕緊去攙玄睦。
喜兒環視了一圈,尋到那剛剛熄滅還冒著青煙的燭台。
點上燭台,屋內總算明亮了許多。
餘小晚這才看清,玄睦並未著襲衣,而是穿著規整的緋色長袍,肩頭的金紋淩光細碎,腰間的緋帶金絛映著燭火,依稀也有微芒閃動,本是華服玉人,偏偏狼狽地趴在地上,著實有些可憐。
餘小晚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俯下身來。
“殿下這是……”
話未說完,已然滯住。
玄睦垂著頭,臉色慘白如紙,自上而下望去,瞧不見他的眸子,隻能看到他細長的睫毛不住輕顫著,額角的青筋隱約蹦起,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地冒著。
“讓,讓夫人見笑了。”
他並未抬頭,拳頭攥得緊緊的,果露的脖頸不知是羞恥,仰或是用力過度,已然憋得通紅。
他的身子很是虛弱,即便借著長生的攙扶,依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站了起來。
餘小晚冷眼看著,也跟著他緩緩直起身子。
“殿下這又是為何?”
玄睦幾乎全身都靠在了長生身上,明明腿都有些顫了,卻依然努力挺著脊背。
“我,我隻是想,到桌旁,坐下。”
他垂著眼簾,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每一次停頓都要喘上好幾口氣才能繼續。
一個謹小慎微了十餘年的皇子,一個摸爬滾打了十餘年的太監,兩人能在吃人的皇宮安穩地活到如今,又怎會如此莽撞的夜半守在她的院門前?
餘小晚明知他二人或許不像表麵那般簡單,卻還是忍不住軟了話頭。
“好端端的,為何偏要坐到桌旁?”
說著話,她轉頭示意喜兒過去幫忙。
卻不曾想,玄睦倔強的很,腳下一個踉蹌,揮開了喜兒的手。
“我,我雖不中用,可,可彆人下得床,我也下得,不過是走到桌邊這般小事,我,我還是做得來的。”
說著話,他咬牙蹣跚著就往那梨花木桌走去。
長生無奈,忍著眼淚扶著他過去。
不過數步之遙,他幾番踉蹌,待走到之時,冷汗已濕了襟口。
他又接連喘了好幾口氣,這才虛扶著心口,緩緩坐下,還未坐穩,又是一個踉蹌,幸而有長生護著,他又趕緊扒住了桌沿,這才沒有仰躺過去。
“我還真是無用。”他自嘲地搖頭輕歎。
即便玄睦真的有問題,可那慘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的唇,還有那冷汗涔涔的病容,絕不是偽裝的。
餘小晚微歎了口氣,也走至桌旁坐下,探手給他倒了杯水。
“你這又是何苦?”
玄睦是傷患,喝不得茶,他的臥房備的也隻有水。
可待她端了那杯盞給他遞去,卻見那杯中搖曳的並非清水,而是逸著淡淡清香的茶。
“這……”
長生站在玄睦身後虛護著他,低聲解釋道:“今日一早殿下便囑咐換了新茶,殿下說夫……”
“長生!”
話未說完便被玄睦喝止。
長生沒敢再說,趕緊轉了話頭。
“殿下,小廚房備得有夜宵,夫人也是剛剛回府,想必也有些餓了,不如留夫人一同用些如何?”
玄睦微點了下頭,長生又虛扶了他幾下,見他已基本穩住身形,這才退了出去。
不大會兒,長生便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麵過來。
餘小晚微有些詫異,“麵?”
夜宵通常都是軟糯易消化的流食,最多就著些糕點,鮮少有夜半吃麵的。
“其實今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