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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躺在文昌侯府鏤空雕花的大床上,周圍依舊暗香浮動,鶯歌燕啼,手邊有新泡的春茶,精致而特彆的糕點,如我之前醒來的每個早晨一樣美好,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我病了很久,久到王婉都做了好幾個月的側王妃。
我隻用一根布帶挽起頭發,將軍府一百零八條人命,我想從今往後我都沒什麼資格戴任何首飾。之後的日子,我生活規律,每日照常吃飯按時吃藥外加鍛煉身體,我想我一定要將身子養好。
周景看著我將一碗藥喝得藥渣都不剩下,遞給我一個蜜餞,我沒有接,以前不知道什麼叫苦,現在才知道,喝一碗藥的苦又算得了什麼。
他將蜜餞放到下人手中的托盤中,讓他們端出去。靜坐片刻,方才開口:“事到如今,你也該冷靜下來。”
我望他:“這次,你又想跟我解釋什麼呢?我很好騙,你每次一兩句話,我都能被你哄得又開心起來。以前,總是這樣的。”
他坐在床沿,一身墨綠錦袍官服提醒著我,那些平淡而嬉鬨的過往皆是虛幻,他是這個國家手握重權、萬人之上的文昌侯。眼神微動,他說:“你知道麼,如果我不動手,那日斷頭台上滾落的,將會是我文昌侯府三百多個人頭。清清你還不懂,有些事情,我們無法選擇。”
“周景你不是無法選擇,而是從一開始你就不會選擇我,從通靈璧,到王婉,我永遠都是被你舍棄的那個選擇。”
“事實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那為何不選擇與我爹一樣擁立大皇子?這樣我爹的二十萬兵馬還是你的,你一樣可以做位極人臣的小侯爺。隻怕唯一不同的是王婉的結局吧?”我笑:“周景,彆再騙我了,你知道麼,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也不是很傻,每次都能被你騙到,那是完全是因為我願意被你騙。”
“清清……”
我打斷他,轉過頭去:“彆再叫我清清,聽著惡心。”
他從來不會拖泥帶水的囉嗦,於是起身:“我知道你還不能接受,不過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你。”
他好好照顧的諾言還未兌現,一頂花轎便為他抬來了他的側夫人,側王妃自小的貼身丫頭,碧玉。
我在彆院中望見正院紅燭搖曳,然後深呼吸,嘶啞著吼出一句變調的歌:我把過去統統埋葬!
這期間我慢慢調整心態,種樹栽花,大口吃飯,大碗吃菜,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隻有等身子恢複完全之後,一切才能從長計議。碧玉嫁到侯府受儘寵愛,沒幾個月肚子就有了動靜。不過這些漸漸都不大能打擊到我了,一切喜怒,皆不過在意二字,比如你不會因為一個路人甲狂喜或暴怒,而周景在我眼中,漸漸成了路人甲。
這著實是一件好不容易可以歡樂的事情。
更歡樂的是,我收到了荀漠龍飛鳳舞的信,他說,他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