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進去看兩眼吧。
我咬咬牙,勉強糾結出一套說服自己的說辭,剛打定主意,就驚聞裡頭一聲慘叫。
我趕緊衝進去,隻見產婆抱著個什麼小東西,外頭蓋著的布已經被血水浸透,碧玉正攀著床沿,想要去奪產婆手中的東西。產婆趕緊小跑到我身邊來,輕聲道:“夫人,二夫人滑胎了,孩子雖已成型,但畢竟月份不足,生下來就沒了。”那婆子又小聲道:“原還是個小公子,真可惜了……”
我扶額。
碧玉哭得撕心裂肺,我不得不抽身去安撫她,走近一看,我也哆嗦了,她下麵的棉被完全被血水泡透,而且這血還有止不住的趨勢,我隻看一眼就知道要發生何事,連忙拽住產婆,那產婆一看,也慌了,緊著聲音道:“二夫人怕是要血崩了!”我直接跑去外廳將請來的大夫拖進來,也不顧得什麼男女大妨,一圈人圍在床邊手忙腳亂,碧玉還在聲嘶力竭的哭著孩子,忍不住坐上前將她的手握住:“你再等等吧,小侯爺就回了。”
一圈人大呼小叫,我起身推開那些大夫產婆,自己動手做了最後的努力,可是卻隻能聽著碧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知道,此刻即便我有心救她,也回天無力。
碧玉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孩子,孩子……”
我好言安慰:“你可千萬彆再用力了……”眼角掃過產婆端出的一盆一盆血水,覺得說不下去。
碧玉的臉越來越白,最後隻剩下一雙微微睜開的眼角還有些異色,她死之前不停念叨著那個死掉的孩子,直到閉眼也沒等來周景。
她不過才十六歲。
我一直以為這該是一場老掉牙的宅鬥爭寵片段,預想中的腳本應該是碧玉肚子疼假裝倒地,喊來大夫來開完安胎藥之後依偎在周景懷中痛訴是我撞了她或推了她導致今日的有驚無險,然後我被周景狠狠教訓。
可有些事情的發生真是倉促而又讓人不能接受。我有那麼一點點後悔,從頭到尾我都在懷疑和琢磨她是不是裝出來的,如果我早一點進去,哪怕是看著也好,至少不會讓那些無知的產婆徒手拽出死胎的胎盤,那麼那一場血崩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隻是這個疑問永遠都解不開了。
晚上周景到我房裡來。
“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呢?”我一步步走上前,笑著問他。
因為心裡有些不舒服,我喝了兩杯。
他沒什麼表情,接過我手中的酒杯,“啪”一聲放到桌上:“你喝酒了?”
我走過去再斟一杯:“好不容易有這樣讓人高興的事情,怎麼能不喝一杯慶祝呢?”
一隻手將我攔下。
我指著他:“周景,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他低低重複了一遍。
我很想大笑,於是我放肆的笑了出來,直到笑出眼淚:“周景,你會失去一切!”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報應嗎?失去一切?”他看著我:“清清,你說,一個本就一無所有的人,還會怕失去什麼嗎?”他的眼神滑向我身後的燭火,“如果隻是這樣,從前的我,倒真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