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戰國末期,天下所剩之國寥寥無幾。
沒有商周之時,大量諸侯之子入都城,甚至需要建造質宮才能安置完。
因此鹹陽內,原本效仿商周的質宮荒廢,連帶獨棟質子府都變得很是寬裕。
成蟜親自為燕丹找了一個“風水不錯”的質子府。
隔壁就是曾經的趙太子,如今被趙王廢了的趙公子嘉。
適逢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趙嘉準備出門。
見成蟜和燕丹經過,主動行禮問好。
“長安君,太子殿下。”
這是成蟜第一次和趙嘉見麵。
未曾想,經受如此多的打擊,趙嘉依舊風度翩翩,頗有君子之風。
以他強悍的精神感知,能察覺到趙嘉身體素質不錯,氣息還未抵達先天。
恐怕七國繼承人中,也就燕丹的習武天賦最高了。
僅僅比政哥大一點,一身修為距離大宗師隻有一步之遙。
“趙公子,在鹹陽這段時日,可還住的習慣?”
成蟜關切的問道,仿佛一個熱心的東道主。
燕丹沒有說話,端正的回了一禮,頗有深意的與趙嘉對視一眼。
趙嘉心中一動,燕丹也來鹹陽了,不會和他一樣吧……
這塊地方是秦國專門劃出來,安置各國質子的。
趙國也有。
一般來說,不是質子,基本上不會去質子府周圍。
算是各國在任王子的默契。
因為若是來了,大概是來作伴的……
趙嘉苦笑道:“鹹陽雖好,但終究不是家鄉。”
成蟜搖頭:“秦趙本一家,趙公子何必在意。若是有什麼不滿,儘可告知我與王兄,不會讓你白受委屈。”
趙嘉不再多說,心裡輕歎一口氣,又與燕丹互相看了一眼。
長長施了一禮:“嘉還有事,先告辭了。”
成蟜含笑目送公子嘉離開,
燕丹和趙嘉的小動作哪裡瞞得過他。
“我聽王兄說,你與趙嘉公子是舊識,關係尚還不錯,怎麼不說幾句?”
燕丹淡淡道:“少時相識,如今何必再相知。”
“可是因為長平之戰後,燕趙之事?”
“誰又能說清呢。”
燕丹不想和成蟜過多說一些他的事。
成蟜眨巴眨巴眼:“無妨,來日方長,趙公子就在你隔壁,可以時常聯係一下,說不定能緩解燕趙兩國關係呢。”
燕丹奇了怪了,你丫的是哪國的長安君,不挑撥離間都是好的了,怎麼還有心思操心燕趙兩國的關係?
還真把自己當聖人了?
“嗬嗬,長安君說笑,如今我與公子嘉俱為質子,有什麼能力去維護燕趙兩國的關係呢。”
成蟜大為搖頭:“有我在,你這質子當不了多久,那位公子嘉,我觀也非常人,說不得什麼時候就離開秦國,成為王侯了。”
燕丹表麵依舊平靜,心裡卻是對成蟜忌憚極了。
他才剛因趙嘉為人,有幫趙嘉返回趙國的心思,就被成蟜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若是無心,倒還無錯。
若是有意,燕丹開始懷疑,成蟜幫自己回國,並不是因為巨子,而是彆有圖謀。
趙嘉坐在馬車上,若不是成蟜在這裡,他很想和燕丹暢聊一番。
異國他鄉,難得有個作伴的熟人,讓他倍感欣慰。
與小弟,如今的太子遷不同,他在趙都邯鄲之時,對於嬴政和燕丹多有維護。
不似小弟,囂張跋扈,對嬴政和燕丹各方刁難。
可惜,現在的嬴政變了,變得理智。
沒有當初了在邯鄲時的流氓習性,也沒有了那種講義氣的風格。
唯一好的是,在自己入秦為質後,對自己多方麵都是優待。
然而卻沒有見過幾麵。
甚至主動求見,也被以各種理由搪塞,避而不見。
讓本想試著走走嬴政的關係,看能不能回國的趙嘉,不得斷掉這個念頭。
之所以想要返回趙國。
一來是父王身體不好,也許時日無多。
二來若是趙遷坐上王位,恐怕會讓本就衰弱的趙國,滑下深淵。
至於有沒有與小弟爭王的念頭,趙嘉心裡承認是有的。
但他是一個家族觀念很重的人,對於父命,隻會遵從,不會違背。
若非如此,在趙國朝堂與民間,他的聲望都是極好,不是沒有反抗的能力。
加之趙遷乃是倡後之子,朝堂上本就怨言甚多。
甚至李牧將軍都送來信物,暗中表示支持他。
可惜……
趙嘉站在昌平君府前,輕輕一歎。
他的確不敢違背父命是真,不敢反抗也是真。
一旦有所差池,必將讓剛剛恢複一些元氣的趙國徹底衰退。
因此,在父王於朝會上定下他入秦為質後,並未說什麼。
除了有以自身為代價,緩和秦趙兩國的關係外,也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而等到了秦國後,他才發現,背離家鄉,是多麼一件難熬的事情。
舉目無親。
他在秦國近一年,不斷反思。
是不是自己太天真,太想當然了。
李牧告誡他,無論如何要留在趙國,隻要他不同意,一切就有轉圜的餘地。若是他離開趙國,恐怕趙國真的要沒落。
他想了幾個月,才隱隱領悟李牧將軍那封信,後麵想要表達,卻不能明說的意思。
他爹是個有一點能力的傻逼……
然而現在為時已晚,趙嘉隻能空歎,想辦法彌補錯誤,最好在父王死之前,回到趙國。
借著李牧將軍與朝內老臣的支持上位。
不能再由父王任性。
自己也不能再想當然了。
“公子,昌平君今日有客,還請公子擇日再來。”
趙嘉並沒有喪氣,微笑道:“嘉知道,有勞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趙嘉沒有意外。
這是他第三次來了,除了第一次見上麵,但因為自己的不成熟,暴露了目的。
第二次第三次就吃上了閉門羹。
還是吃了沒經驗的虧。
趙嘉不斷反思總結,讓自己成熟起來。
打道回府的路上,趙嘉開始琢磨,如何與燕丹合作更為有利。
同是質子,總不能燕丹沒什麼想法吧。
昌平君府。
田光正與昌平君品茗。
“君上為何不見一見?”
昌平君親自為田光倒了杯泡好的香茗。
“雪頂銀梭,俠魁請品。”
田光端起晶瑩如玉石般的茶杯。
“據聞長安君很喜歡這茶。”
在昌平君身旁的昌文君,很想拉著田光出門切磋切磋,而不是在這裡喝什麼茶。
昌平君放下茶壺:“不錯。此茶頗為有趣,於苦寒之地種植,卻比在中原地區產的要好許多。”
田光不是文人,也不是雅人。
對於茶之一道,不感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