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眼眶一熱。
她忍下落淚的衝動。
就聽到沈老太太說:“昨晚本來該去和齊家人吃飯的,但好像因為我的問題,沒有吃成,是嗎?”
她什麼都知道。
南煙:“……嗯。”
沈老太太的個子沒南煙高,年歲上漲,她強撐著歲月洪流,身高比年輕時矮了許多。她微仰著頭,看到自己唯一的親孫女眼尾泛紅,強忍著淚意。
她摸摸南煙的頭發,雲淡風輕的口吻,說:“哪有老人不生病的?煙兒,彆緊張,彆害怕,一切都有天意。”
南煙嘴角牽強掛笑:“我沒怕。”
“沒怕就好。”沈老太太問她,“哪天再和聿禮他父母約個時間?訂婚前,總得吃個飯的。”
“三哥說他爸媽隨時有空,要不邀請他們今晚過來吃飯?”
“行,那我待會兒去換套衣服。”
老太太的精神狀況還好,就是行動較平時遲緩些許。
離午餐還有兩個小時,南煙陪著老太太在工作室做旗袍,老太太又有心教她,每個步驟放得很慢,隻是穿針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
南煙當沒看到。
老太太有自己的執著,花了好幾分鐘,終於把線給穿過針頭。
“嗯,還沒瞎,挺好。”她自誇。
南煙也誇她:“奶奶這雙眼啊,比誰都亮。齊家那麼多英俊青年,您偏偏喜歡三哥,就您這挑人的眼光,我是比不上你的。”
沈老太太哼了聲:“算了吧,要不是看出來你對聿禮有意思,我哪兒敢說想讓他做我外孫女婿?”
南煙:“所以還是我的眼光好?”
沈老太太:“是是是,你眼光最好了。”
祖孫二人誇來誇去,氣氛幸福和諧。
沒過多久,齊聿禮過來了,他臨時有事得回公司一趟,過來和南煙說一聲。說完後,他便離開南家,回公司去了。周末加班,直到下午四點才結束,一結束,他就直奔南家。
他到的時候,發現南家院門外停了兩輛黑色商務車。
車牌熟悉,一輛是齊老爺子的,一輛是他父親的車。
看來大家都到齊了。
兩家會麵,邊吃飯,邊商議訂婚事宜。
兩家是世交,齊老爺子和沈老太太又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到不行。兩家又有意結親,談起訂婚的事兒,一派和諧。
不僅齊老爺子出手闊綽,齊氏夫妻更大方,名下原本打算給齊聿禮的財產,在來之前統統做了公證,寫上了南煙的名字。
飯桌上,兩邊家長其樂融融。
南煙和齊聿禮插不進話,她朝齊聿禮那邊偏了偏頭,小聲:“會不會太多了?”
齊聿禮淡聲:“多是因為你值得。”
飯桌上煙火縹緲。
在場坐著的都是她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
再沒有比現在更令她覺得溫馨的時刻了,而齊聿禮簡單的幾個字,讓南煙無波無瀾的心,洶湧的漫無邊際。
一直以來,她都不知道完整的家庭是什麼樣的。
可現在,她好像隱約能觸碰到家庭,婚姻,幸福,圓滿,這些世界上最美好的詞了。
因為他。
因為齊聿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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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結束後,兩家人作彆。
南煙和齊聿禮送完齊老爺子他們回來,就發現沈老太太進屋睡覺了。
兩個人許久沒回齊聿禮的住處了,其實齊聿禮住這兒一直住的不太舒服,床太小,被套是老一輩的審美,他倆還沒訂婚呢,倒像是新婚夫妻似的了,天天蓋著大紅色的被套。再加上這兒根本沒有齊聿禮的衣服,齊聿禮身上這套衣服還是去公司加班換的。公司的休息間裡一直都準備著幾套西裝以備不時之需。
臥室也沒有齊聿禮那兒的臥室大,倒個水都得齊聿禮下樓去倒。到底是優渥環境滋養下的矜貴公子哥,受不了這種在他眼裡“清貧”的環境。
所以晚上,二人還是回了齊聿禮那兒。
回去的路上,南煙想起什麼,和他碎碎念:“你和你爸爸長得好像啊,可是你爸爸的性格比你可平易近人多了。”
“我不平易近人?”
“你?”南煙撇嘴,“有錢的那個平億近人差不多。”
齊聿禮嗤然:“性格好,對我而言不是件好事。”
齊家那麼多雙嗜血的眼睛在暗處時時刻刻地盯著他,他做不到齊雲川那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他向來純粹,麵容寡冷,神情陰鷙,讓人望而生怯。
南煙似有感觸,沒再提。
過了會兒,她又不安分了,“好奇怪啊,奶奶記憶出現偏差的時候,竟然把你認成了我爸爸,你和我爸爸完全不像。她怎麼沒有把你認成你爸爸呢?”
晚餐時他們都喝了點酒。
空氣裡摻雜著似有若無的酒氣。
齊聿禮浸泡過酒精的嗓音短促地笑了一下,低低沉沉,勾著她耳尖發癢。
他輕嘲:“把你認成你母親,再把我認成你父親,我倆出現在一塊兒,你奶奶會想什麼你知道嗎?”
南煙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
——南煙的母親和齊聿禮的父親同進同出。
“……”南煙神情僵住,做出回答,“奶奶應該會覺得,我倆在偷情。”
她閉了閉眼,“把你認成我父親也好,至少我們兩個沒有犯道德和法律上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