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白紙的時候,宋沫有一個瞬間覺得自己壓力特彆大。
他接受過星際的知識教育,知道一點兒心理測試的套路,也學過一點點避開這些套路的技巧。
——因為他是蟲皇,就算在星際,也要麵對形形色色的人,麵對覬覦或者打量的目光。
他猶豫的是,該不該在本世界官方麵前表示出自己的回避。顧貞的溫和是浮於表麵的,當你見過很多人以後,你就會意識到,大部分人隻是把麵具套在臉上。
它和他們的工作、家庭、生長環境漸漸地融為一體,才一點一滴地在他們的臉上焊得天長地久。
但顧貞屬於另外的一小部分。
他仿佛渾身上下都寫著“溫和”兩個字,謙謙君子四個字仿佛就是為他打造的,雖然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一舉一動依然還有那種特有的書卷氣。
但宋沫很不適應他的微笑。
那讓他想起他在星際參與的各種舞會。
顧貞和那些臉上帶笑,身上擦著淡淡香水來同他搭話的男男女女沒有什麼分彆。
仿佛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做了什麼動作,就會成為對方在心裡蓋一個“好”或者“不可”的戳的依據。
他雖然已漸漸學會應付這種打量,但他在思考。
——如果要帶著族人站穩,那就必然要和官方合作。
和官方合作最重要的是什麼?態度。
他要展現給官方的,是一個足夠聰明,但又不至於有威脅性的形象。
……啊,那就這樣好了。
他聽著顧貞的問題,眨了眨眼。
“謝謝你的配合。”顧貞笑著,從兜裡掏出幾塊糖遞給他“提前祝你一路順風,我的小朋友。”
宋沫點了點頭,道了謝,坐在蟲背上離開了。
顧貞走出屋子,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
“怎麼樣?”周懷民從他身後走過來,問。
“戒心有點重,也很正常,畢竟是剛剛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除此之外……他和父母感情不太好,要是打感情牌,得在他爺爺奶奶身上多下功夫,聽說老人家驟然大喜大悲,發燒住院了,現在怎麼樣了?”顧貞側頭問。
“已經派人看過了,精神頭還可以,聽說了他救人,笑得見牙不見眼,應該快好了。”周懷民笑了笑:“剛剛葉氏也派人接觸了他的父母……他們……”他頓了頓:“反正是不太看好這對父母。”
“下午讓我見一見,我來做思想工作。”顧貞笑了笑,:“將心比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這輩子突然就得和一群半米高的蟲子綁定……”他頓了頓,突然停了下來,一點點把目光挪向了手裡的畫。然後笑了一聲。
“怎麼了?”周懷民有些驚訝地問。
“沒什麼。”顧貞笑了笑,道:“就是想到個好玩的笑話,走神了。”
之前是他被誤導了。
宋沫一口一個“族人”,大家都以為是小孩兒剛剛得到了異能,還在新鮮熱乎的階段。
但是他剛剛突然覺得,不可能。
連大人聽說自己後半輩子要和一群半米高的飛蟲綁定在一起都要崩潰一會,怎麼宋沫好像完全沒有這個過程?
他眯了眯眼睛,雖然宋沫剛剛在測驗裡展示出的心理畫像足夠清晰,但精神力在反複地對顧貞叫囂,再對他測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