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秋心底這麼想著,卻很難說服自己。
“我們還約了一起吃飯。”雁歸秋不再往下想,將剩下半塊餅乾塞進嘴裡,一邊說道,“我覺得她似乎也挺喜歡我的,你覺得我什麼時候正式告白比較合適?”
宋安晨:“……”
你們年輕人現在談戀愛都興坐火箭的嗎?
宋安晨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擔憂:“但……你不覺得,確實有點太快了嗎?”
這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
先前雁歸秋一個人雞血上頭,她還沒什麼感覺,這會兒冷靜下來旁觀,才發現江雪鶴那裡問題也很大。
雁歸秋本身性格就很直爽,而且交朋友也很看眼緣,之前見了江雪鶴一麵就說一見鐘情,雖然看著很唐突,但宋安晨也沒有覺得太過不可思議。
江雪鶴性格卻截然相反,無論有沒有深沉的心思,都無疑是不太會主動親近人的類型。
但在雁歸秋身上,她卻打破了常規。
即便是跟雁歸秋玩得最好的朋友,偶爾也會因為她的性格問題而跟她吵架,但江雪鶴這樣一個幾乎是陌生的外人卻從未表現過不滿與不耐煩。
宋安晨原先也覺得這或許是江雪鶴那禮貌溫和的性格使然,但這會兒她也反應過來。
如果江雪鶴真的覺得不高興或是不滿,她有一百種方式遠離雁歸秋,或將她打發到安全距離以外。
但事實是江雪鶴沒有。
不僅沒有遠離,她還默許甚至縱容了雁歸秋一頭衝進她的界限範圍內。
表麵看起來這像是兩情相悅、雙向奔赴、皆大歡喜。
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嗎?
而且還發生在江雪鶴那樣理智的人身上。
“而且,雲華市並不是什麼大城市,平時氣候也不算太好,無論是經濟、交通還是教育、文化氛圍,都不算是特彆好的地方,要說靠近本家老宅,更南麵的臨沅哪方麵都更好——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要來雲華市?”宋安晨問。
雁歸秋叼著餅乾,微微頓了頓,一口咬下去,笑了笑,安撫好友:“城市也講究眼緣,這誰說得清楚呢。又興許是我們心有靈犀吧。”
心有靈犀,這種話是連雁歸秋自己也不信的,最多用來調侃兩句。
但她倒沒有懷疑過江雪鶴。
一來她離家太久,身上並無可求之物,二來,她向來奉行喜歡便要付諸實踐,一番付出不會刻意去計較得失,即便江雪鶴不回應,她也不會生氣或輕易放棄。
如果江雪鶴主動回應,那她高興還來不及。
雁歸秋跟江雪鶴一起去試吃了兩次飯之後,畫廊終於徹底整理好,前麵展廳做了裝飾,定好了正式開業的時間,為此雁歸秋還特意回學校發了一趟傳單。
回來的時候,她看見江雪鶴在外麵打電話,隱約聽見“雲華市”之類的字眼。
雁歸秋並不是有意要偷聽,但江雪鶴已經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然後走過來。
“我覺得雲華市這裡挺好的,暫時不打算換地方。”江雪鶴跟電話那邊的人說道,“感謝您的厚愛,下次有空一定親自上門拜訪。”
寒暄過幾句之後,江雪鶴掛斷了電話,看見雁歸秋像是鬆了一口氣。
“今晚吃飯可能要遲一點了,還要拜托你幫點忙。”江雪鶴指了指後麵畫室的方向,說道,“今天早上出門忘了關窗,野貓跑進來把東西弄得一團糟,還要收拾一下。”
畫廊是南北通向的兼自宅功能的商鋪,前麵臨靠著大路,走到底便直通小區內側,還額外贈送了一個小院子,畫室東麵窗戶便正對院子一角,院牆低矮,有野貓爬進來也並不稀奇。
雁歸秋跟在江雪鶴後麵走進畫室。
裡麵一片狼藉,畫架倒在地上,花瓶裡的水灑了一地,粉色的鮮花也被蹂|躪得不成樣子,好在貴重的東西已經鎖進櫃子裡,除了幾道抓痕,暫時沒有什麼損失,隻是裡麵的木盒子被震翻,在櫃子裡來了場天女散花。
“我打電話叫了師傅明天來封窗。”江雪鶴說道,“畫架和花瓶和那幾管顏料撿一下放在桌上就行,剩下碎掉的東西就放在那裡,一會兒我來掃。”
江雪鶴去收拾櫃子裡的東西,雁歸秋扶起花瓶,將地上唯一一支還完好的花插回去,接著才去撿其他的東西。
不遠處的櫃門一開,就聽見“哐當”一聲響,木盒子也滾到地上,帶下來幾張飄飛的白紙。
雁歸秋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見江雪鶴及時避開,沒被砸到,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伸手去接飄過來的白紙。
大概是16K大小的紙,背麵空白,已經微微泛黃,摸著有點像素描紙的質地。
雁歸秋沒有多想,下意識翻過去看了一眼。
另一邊的江雪鶴將近處的紙撿起,粗略翻看一眼,發現少了一張,下意識回頭去看。
兩人同時一滯。
紙上畫的是什麼,一個心知肚明,一個也看得清楚——
雁歸秋的黑白鉛筆速寫。
穿著風衣長褲的女孩子,微微側著身,與旁邊的人說話,卻也能看清大半張臉。
翩飛的風衣衣擺旁邊龍飛鳳舞地寫著個“雁”字,後麵很輕地打了個問號。
右下角的落款是一個“鶴”字。
日期,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