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秋回來的時候,隱約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你們怎麼了?”她站在門口遲疑了片刻。
正處在一種詭異的靜默中的兩人同時扭過了頭,看了她一眼,又同時搖了搖頭:“沒什麼。”
雁歸秋:“……”
肯定有什麼。
但江雪鶴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像是為難,阿欒還是笑嘻嘻的,她也就沒有多問。
“你要的西瓜,隻看到這麼大的。”雁歸秋將那個能抱一懷的西瓜放到地上,一邊又將幾個橙子放到前台的桌子上,最後是懷裡的一束天堂鳥。
擺在櫃子上的粉色百合已經有些蔫了,正好可以換上新的。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橙子?”江雪鶴問。
“昨天聽你提過,剛剛去水果店正好看到了。”雁歸秋說道,“正好就順路帶回來,省得你再跑一趟。”
其實她也就是隨口一說,倒也並不是真的那麼想吃。
江雪鶴沒把這話說出來,隻是笑了笑,拿了兩個橙子去洗了洗切開。
雁歸秋趁這機會湊到阿欒那邊,問了一句:“你沒給我搗亂吧?”
阿欒還在裝橙子的袋子裡埋頭翻著,一邊回應一邊抱怨:“當然沒有,我多老實啊,當然給你說好話了——你怎麼就沒順路買兩個蘋果回來?”
雁歸秋:“你不是說要吃西瓜嗎?”
阿欒臉頰快要鼓成球:“那叫戰術性借口你不懂嗎?我像是那麼無理取鬨的人嗎?”
雁歸秋毫不猶豫地點頭:“像。”
要說誰不任性,欒大小姐絕對不能歸在此列。
雖然脾氣還不錯,但磨起人來那也是相當能折騰人。
雁歸秋給欒大小姐當了這麼些年“媽”,可謂是深有感觸。
江雪鶴端著一盤橙子出來時,就聽見阿欒“哼”了一聲,也不見外,湊過來吃橙子。
“比起我,阿秋肯定更喜歡你。”阿欒一邊吃橙子一邊哼哼唧唧地說。
“為什麼?”江雪鶴很給麵子地問。
“因為你看起來比較講道理。”阿欒又拿起一片橙子,想了想,又說道,“不過要是你跟她不講道理,說不定她還會挺高興的。”
“真的嗎?”江雪鶴麵帶疑惑地問旁邊的雁歸秋。
“談戀愛要講什麼道理?”雁歸秋很理直氣壯地說。
“我覺得你現在就很不講道理。”阿欒說。
“我對你哪裡不講道理了?”雁歸秋問。
“我辛辛苦苦給她說好話,結果她連蘋果都舍不得給我買。”阿欒側過頭去問江雪鶴,“你說她是不是很不講道理?”
江雪鶴笑了笑,說:“下次我給你買。”
阿欒滿意了,扭頭又對雁歸秋說:“俗話說近朱者赤,以後你一定要多跟雪鶴學學‘溫柔’兩個字怎麼寫。”
雁歸秋把盤子往她們兩人那邊推了推:“吃你的橙子去吧。”
江雪鶴順手把桌上的登記本往旁邊移了移,以免汁水濺上去,雁歸秋餘光一掃,怔了怔,視線又轉回來,盯著最下麵一欄登記的地址看了片刻。
“你買畫了?”雁歸秋問阿欒。
“當然。”阿欒說得振振有詞,“第一次來雪鶴的畫廊,不捧個場像話嗎。”
但那上麵的地址分明不是阿欒的。
手機號碼倒是對的。
雁歸秋又看了一眼地址,不知想了些什麼,最後也沒說什麼,移開了視線。
江雪鶴注意到她的視線,又把地址對了對,心底忽的明了了幾分。
那地址是隔壁市的。
欒家離這兒很遠,倒是不好說欒大小姐有沒有在附近置辦自己的房子。
但看雁歸秋的反應,這地址大概是彆人的。
離得最近的也就是隔壁市的宋安晨了。
朋友與朋友之間見麵也不算什麼怪事。
江雪鶴沒有深想下去,也收回了視線。
阿欒是個很活潑的人,聊起天來放得開,很難冷下場。
三人聊了一陣,一起去吃了晚飯,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阿欒是自己開車過來,這麼晚再開回去也不方便,自然還是在雁歸秋那裡借住一晚,她還很熱情地邀請江雪鶴一起去雁歸秋家,結果當然是被婉拒了。
“明早還有事要早起,就不去打擾你們了。”江雪鶴歉意地笑笑,又跟阿欒打招呼,“有空常來玩。”
阿欒點點頭,自己一溜煙地爬上樓,留下雁歸秋在底下跟江雪鶴說話。
兩人心知肚明是她體貼留下空間,但雁歸秋還是不由露出幾分疲憊的神情來,一邊無奈地笑笑:“太能鬨騰了。”
“熱熱鬨鬨的,也挺好。”江雪鶴抬頭看了眼雁歸秋後麵的高樓,“不會覺得寂寞。”
路燈已經亮起來,但這棟居民樓上的燈也隻有零星幾盞。
不知道是還沒有人住進來,還是都還沒有下班回家。
前後的小路上也都看不到人影,隻有路燈孤零零地立在那裡。
寥落的星點與燈光確實容易給人一種幽遠而遼闊的寂寥感。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
雁歸秋望著江雪鶴的側臉發呆,心底莫名有些酸澀。
江雪鶴不是沒有朋友,但是親近的並不多,像雁歸秋這樣隔三差五就有朋友來訪的,江雪鶴幾乎沒有。
並非有什麼隱情或是不招人喜歡的地方,隻是江雪鶴自己性情偏冷,不愛與人走得過近。
劇情裡更是冷漠到顯得有些無情了。
但她並沒有排斥雁歸秋的接近,笑也像是真心,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不遠處時,像是遺世獨立的一朵花。
沒有人會不害怕寂寞吧。
雁歸秋不知道說什麼,想說“以後我陪你”似乎太淺,但她又確實覺得,江雪鶴一個人站在那裡的時候,合該再有個人站在她旁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