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春》全本免費閱讀
半日前。江都連日陰雨綿綿,長街上蓄滿積水,偶有行人低著頭快步走過,行色匆匆。
街道儘頭忽然竄出一匹寶馬,飛揚著嘶吼而過,馬蹄劃開水波,濺起一片浪花。謝沉舟端坐馬背,身上那粗劣的棉衣已被換下,玄色繡雲紋錦袍勾勒出他勁瘦的腰身。
他手握韁繩,雙腿輕夾馬腹,神色倨傲地揚手揮鞭,一路飛奔直至城外明蒼山下,這裡隱藏著整個江都,乃至大雍最大的神秘勢力,懸鏡閣。
“少,少主。”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瞧見渾身濕透的男人,跟見了鬼一樣支支吾吾半天。
謝沉舟微微頷首,步履不停地一路向前,閣中侍衛仆從紛紛低著頭避讓,有機靈地已經一路小跑著飛奔去通知殷閣老。
他七拐八拐後行至一處屋舍停下。兩個仆從正欲攔住他,謝沉舟卻並未上前,隻是在門前站定,默默等著。
“殿下,怎麼一聲不吭回來了?”門被人從裡麵推開,一個身著華服的老者笑嗬嗬地問道。他言語間滿是慈祥地笑意,語氣卻並不恭敬。
“殷閣老,”謝沉舟掩去眸中寒芒,躬身一禮後說道:“沉舟辦事不利,還請閣老責罰。”說罷便作勢要跪倒在地上。
殷嚴聞言麵上喜色一閃而過,卻依舊裝模作樣地急忙扶住謝沉舟,皺著眉道:“使不得使不得,少主萬金之軀,莫要折煞了老夫。”
“那鎮南侯府防備森嚴,明月縣主也格外謹慎,我並沒能潛入尋找玉璽。”這話說的不假,隻是他根本沒嘗試潛入,整整兩日都跟在容梔身邊。
“殿下快些請進屋,彆傷了身子。”說著殷嚴就要拉他進屋。謝沉舟一個巧勁躲開,狀似誠懇道:“不可。沉舟路上已決心,在雨中悔過。”
區區幾點雨滴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過對殷嚴這把老骨頭就不一樣了。敢把手伸到裴鬱那,越過他私自給裴鬱迷藥,就得讓這老家夥也吃些苦頭。
雨勢未停,身為懸鏡閣少主的謝沉舟立於雨中,殷嚴也不敢讓仆從撐傘,隻得咬牙陪著。“玉璽隻要在鎮南侯府,就遲早會找到。殿下能有為先太子複仇的心,我等倍感欣慰。”說罷,殷嚴垂首歎息,似想到了昔日故人。
真是把道貌岸然四個字演繹的淋漓儘致,給先太子複仇不過是殷嚴的借口。謝沉舟在心底冷笑一聲,麵上卻肅然:“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殷嚴欣慰地撫了把胡須,笑眯眯地隨口道:“見到明月縣主了吧?民間都說她天人之姿,依殿下看如何?”
他哪會聽不懂老頭言語裡的試探,故意不屑道:“依我看不過爾爾。”殷嚴更加滿意,朝他點點頭:“不為女色動搖,心智堅定,不愧是我的好侄子。”
兩人並無血緣關係,殷嚴是先太子的舊部,他是先太子唯一血脈,這一聲“侄子”,可謂是占儘了便宜。
謝沉舟笑了,眼底卻涼薄:“明日沉舟在懸鏡閣設宴,還請眾長老賞臉。”他語氣平淡,殷嚴卻沒有來感受到一股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不過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兒,他害怕了還不成。殷嚴滿口答應下來。
……
席麵擺滿了整個花廳,懸鏡閣所有長老都已到齊,三三兩兩,低聲談論著什麼,絲毫未把主座上的謝沉舟放在眼裡。
他百無聊賴地摩挲著腰間佩刀,眸色漆黑,懶洋洋地瞧著座下眾人。指尖輕扣刀鞘第七下後,他朝身旁立著的女子使了個眼色。裴玄心領神會,點點頭後悄然離席。
謝沉舟這才端起酒盞,站直身子。花廳漸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