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梔手一抖,險些沒拿穩茶盞,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阿爹怎麼也說起玩笑話了,為何要嫁去京城?京城哪裡有沂州好。”
沂州又不是窮鄉僻壤,土地富饒,兵強馬壯,又是自家地盤。況且若是自己嫁入京城世家貴族,到死怕也難見上阿爹幾麵。
許是被她一副不上心的模樣氣到了,容穆語氣逐漸生硬起來,擺出了幾分威嚴。
“容梔!”他厲聲嗬斥道:我看你是糊塗了!天子腳下,滿地的天潢貴胄,彆人擠破了頭都想嫁進去。”
她默了默,也不知是哪根筋犯了軸,竟把容穆的話頂了回去:“我不想嫁。”
兩年時間怎夠她把明和藥鋪做大。一旦嫁了人,藥鋪也會被當成嫁妝,要是夫家苛刻些,把她的嫁妝吞了去也是可能的。
“砰。”容穆似被氣得不輕,胸膛劇烈起伏著,臉色陰沉,雙眼怒視著容梔。
他手中的茶盞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這孩子,怎的如此固執!”他的聲音帶著憤怒,微微顫抖著,“從前你是最聽阿爹話的,如今一而再地做些出格之事。你瞧瞧,有哪個貴女像你這般。”
容梔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有些懵地呆愣在座上。
容穆滿是失望道:“阿爹做出的讓步還不夠多嗎?從前你說你要行醫,要製藥,我就幫你找了黎瓷親自教導你。後來你想經商,我不也把你阿娘的明和藥鋪給了你?”
他情緒太過激動,說罷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十足地盯著容梔。
“阿爹說的,我都明白…”容梔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
她心底堵的慌。她要怎麼說,難道告訴阿爹,五年後沂州會遇大劫,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就連阿爹也…
被扣上治民不利的罪名,以戴罪之身,日日守在前線將功贖過,生生熬白了頭。
“我能護你一時,如何護你一世!”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還有你的阿娘,百年之後,我見了她該如何交代。”
似是被“阿娘”二字刺激到了神經,容梔心頭一痛,猛然抬頭對上容穆,恨恨道:“現在還說這些做甚?”她苦笑一聲,嗓音也冷了下去:“阿爹若要交代,阿娘活著的時候你為何…”
“夠了!”
容穆幾乎悲吼著,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就像是兩人心中共同的刺,一但提及,就會打破原本平和的假象。
自從阿娘逝世後,容穆還是第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火。容梔也有了些惱意,這幾日本就不順心,日日都睡不安穩。她疲憊極了,也懶得再同他再辯解些什麼。
阿爹現在正氣頭上,她多說無益,還不如等容穆先冷靜下來,再談也不遲。
容穆按了按眉心,似下了決定道:“也罷,我看你是天天往外跑,被人帶壞了。明和藥鋪我會另請管事,你就好好待在侯府靜靜心,也學學如何當個合格的貴女。”
“阿爹!不,我不答應。”容梔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急切地瞪大了雙眼。這相當於是把她禁足,還要把她初具雛形的藥鋪給拱手讓人。
“明月縣主容梔。”容穆麵色凝重,沉聲喊出她的封號。“竟敢當眾對父親高聲叫嚷,忤逆不孝,行為不端,有失體統,依家法,入祠堂思過。”
在容梔滿臉不可置信中,容穆緩緩說道:“什麼時候認錯,什麼時候出來。流雲!還愣著乾什麼,把你家縣主帶下去。”
他冷冷拂袖,“哼”了一聲。而後不等容梔辯解,毫不留情地轉身,歎息著離開了。
“縣主…”一直候在門外的流蘇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小聲道:“要不再去求一求侯爺?侯爺平日最疼您了。”
容梔覺得累極,無力地扶著桌角,搖了搖頭:“不必。”
“裴玄在哪?”她惦記著那個會習武的可憐少女,關切地詢問道。
“算算時間,應該剛準備去藥…”那個“鋪”字流雲沒說出來。她方才在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