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梔踱步過去,語氣鬆快許多:“你不是出門磨刀?怎的在這裡。”
“嗐,”裴玄撓了撓頭,隨手一指右邊:“我往西市口過來,老遠就瞧見縣主的車駕,便想著在這等著。”
容梔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緘默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她:“阿玄,西市好像在另一邊。”
謝沉舟:“……”
他要不重新換一個人留在阿月身邊。
裴玄連忙朝反方向指了指,“沒錯沒錯,我定是熱昏了頭。我是從那邊來的。”
她的笑容險些掛不住,偷偷瞄了眼謝沉舟,見他麵色不虞,才稍稍放心下來。
“縣主,我們往另一邊走。”裴玄重新坐直身子,拉住韁繩就欲策馬前行。
“為何?”容梔麵露疑惑,不解地出聲道。侯府往返東門大街有一條近路,若無意外都是固定的行程。往另一邊走要繞許多裡。
“和春堂門前堵成一團,好像是他們醫死了人,鬨得沸沸揚揚。”裴玄撇了撇嘴,不甚在意地當個樂子說了。
不久前,和春堂掌櫃李四還對縣主的藥鋪圖謀不軌呢,真是老天開眼,活該他陰溝裡翻船。
“醫死了人?”容梔蹙眉,莫不是之前那個摻了砒霜的假茯苓山楂膏,李四還兜售給了其他百姓。
直覺告訴她有問題,吩咐道:“掉頭,我們去和春堂湊個熱鬨。”
謝沉舟低笑一聲,那笑頗是耐人尋味。有點意思,他倒不知眼前的人,何時也會熱衷於湊熱鬨了。
出乎意料的,和春堂門口門可羅雀,方圓幾裡彆說看客,連隻飛鳥都不見蹤影。
裴玄呆呆地張了張唇,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不可能呀,方才我路過時,明明擠得水泄不通。”
登時,裴玄想起夜裡流雲總拽著她說得那些神鬼誌怪。流雲故作陰惻的聲音回蕩在耳邊,被她拋之腦後的各種奇說,一股腦又記了起來。
裴玄渾身嚇得一抖,汗毛倒豎,拔出劍就竄上馬背,“死流雲!你個烏鴉嘴。”
容梔探出頭來,見她神經兮兮地在碎碎念,無奈道:“阿玄,你莫怕。不過是衙役清了路,沒有什麼鬼神。”
裴玄“哦”了一聲,這才機械般放下手中利劍,還沒坐穩,她倏然痛苦地捏住了鼻子,“啊啊啊,什麼味道!好臭。”
像是她同裴鬱在三伏天殺了幾十個人,又沒有及時處理而散發的腥臭。
方才隔得遠沒發現,湊近了那腥臭味愈發明顯,似乎還夾雜著眸中腐爛的濕氣,陰陰沉沉。
容梔用絲帕捂住口鼻,眉毛幾乎蹙成一團。如此濃重的臭味,怪不得方圓幾裡人都不見。
謝沉舟麵色也不大好看,卻還是強撐著扶住容梔,幾乎是瞬間的,兩人迅速抬眸對視一眼。
“是屍體腐壞了。”他柔聲拍了拍容梔的脊背。
此般眼中的臭味,得要腐壞到何種程度。容梔緩過神來,擔憂道:“下去看看。”
隻見一個李四唉聲歎氣地站在門前,正指著小廝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你會不會乾事?飯白吃了!連個女人的攔不住。”
他一身錦緞華服,本該是雍容貴氣的,可惜那華服上爬滿皺褶,細看還沾著星星點點的塵土。
“李掌櫃,又見麵了。”容梔冷聲喚他,笑意不達眼底。
李四不耐煩地抬眼,正欲斥罵,“滾開!沒看到我正忙……”他瞥見容梔,麵色一驚,旋即換了副諂媚的笑容,迎上前道:“這不是明月縣主嗎?竟然屈尊駕臨我這和春堂,真是蓬蓽生輝!”
他絞儘腦汁地拚湊了一連串成語,也顧不得是否恰當,隻是一味地想要討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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