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離白若瑾的咽喉要害處僅剩下一步之遙。
白若瑾神色沉凝,再無笑意,右手兩指握攏袖中折扇。
事已至此,不如魚死網破!
要怪,便隻能怪他楚佑不長眼,動了聖刀看上的人!
“且慢!”
清冽的喝聲像是浮雪碎冰般在室內傳開。
葉非折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鋒芒畢露視若無睹,硬生生是插進兩人交手的圈子之中。
楚佑收劍收得極快,唯恐遲一刻就要傷著他似的。
白若瑾顧忌葉非折的身手,也不甘不願地放下了折扇。
“阿佑。”
葉非折眼睛生得好極,隻那麼冷淡一瞥,不需他多說什麼,就能勝過千言萬語的風流多情。
有多少人能為他一眼顛倒,從此千難萬險,奮不顧身。
“真對白公子動手,白家家主那邊恐怕不好交代,畢竟,還有楚淵。”
他刻意咬重了楚淵兩個字的字音。
“我們如今,最該對付的還是楚淵。”
楚佑前十七年過得有多難,他身上磨煉出來偏執冷戾的性子便有多重。
他之前敢在楚淵羽翼之下,楚家長老威逼聲中反其道而行,向楚修錦痛下殺手。
今日未嘗不敢真的給白若瑾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但楚佑聽著葉非折的話,沉默片刻,到底是收劍回了鞘。
他低低道:“好。”
葉非折所中之毒的解藥仍在楚淵手中,楚佑不敢忘。
拔劍是為葉非折而拔,收劍也是為葉非折而收。
皆依他的。
白若瑾有點不可思議。
等等,這就完事了?
他摸著袖中的扇子,頭一次拿不定主意。
那這架,自己是打還是順勢收手?
楚家這事,自己還要不要繼續摻和下去?
很快,他就沒了糾結的機會。
因為葉非折將目光轉向白若瑾。
對白若瑾,葉非折可沒對楚佑的那一分溫情脈脈。
但他依然是美的,光色依然是盛麗而迫人的,冰與火,寒與烈,浮光掠影般交織成動人心魄的顏色。
“楚淵的事,依然如舊,勞煩白公子了。”
他不是商議的口吻,而是另一種理所當然的,容不得絲毫質疑反對的命令。
和他當初讓白若瑾下跪時如出一轍。
白若瑾頗覺忿忿,磨了磨牙:“葉公子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盤,打完我白家的人,又要來借我白家的力?”
周扒皮都沒他姓葉的能扒!
葉非折坦然地點了點頭,很有種“你奈我何”的架勢。
楚佑站在那裡,眉睫烏濃,眸光冷利:“白公子看不下去,大可不必勉強自己。”
“非折是一片好心,白公子不願領受,不妨再來清算一番今晚之事。”
一片好心?
哈,一片好心?
白若瑾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自己自從遇到葉非折以來,挨打、下跪、再挨打、再下跪……完了不說,還要用白家的力量去給楚佑做嫁衣,何止淒涼兩字能夠形容?
這叫一片好心?
那這世上的好心可真是泛濫,好人也真是不值錢。
然而白若瑾一看到葉非折,膝蓋就隱隱作痛,再加上楚佑在那兒震懾,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絕無勝算。
未免再挨打一頓,他隻得捏著鼻子憋著一口氣認了,悶悶道:
“是是是,葉公子人美心善,楚少主您還是自個消受著吧。”
說完後,他親眼見證楚佑的臉色稍霽,肉眼可見地平和起來。
白若瑾:“……”
蛇蠍心腸!
如此蛇蠍心腸的人,真不知道聖刀是怎麼看上的。
他不免深深擔憂起來。
萬一葉非折得了聖刀青眼——
這豈不是魔道劫難,到時候魔將不魔,魔魔自危。
白若瑾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一切隨著朝陽的噴薄升起,與夜色一道埋在了天際的燦燦霞光之下,無人知曉。
楚佑和葉非折一道去尋楚家的長老。
三個長老都是年歲已高,年紀最輕那個也有百餘歲,眼看著是突破無望,於是不再執著修行一事,倒是經常湊在一塊養花逗鳥。
楚佑去尋他們時,三人便同處於一座院落之中。
院牆也遮不住的綠蔭渺渺,如雲如霧似兜著底下嶙峋聳立的怪石成林,石林儘頭飛瀑簌簌而下,水花蜿蜒彙成一方池塘,裡頭錦鯉成群,擺尾遊動。
長老們聚集在涼亭下釣魚,遠遠望見楚佑過來,手頭的魚竿都顧不上,訝然道:“少主怎會前來?”
“自是有事相商。”
楚佑也不管自己語出驚人,開門見山道:“長老許是不知,楚淵為方便控製我,對我下了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