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铖看著喬安白的眸子,伸手按揉了一下喬安白的唇瓣，語氣似乎沒有任何改變，還是那樣冷淡地問道,“還想起了什麼？”
喬安白愣了愣，又仔細想了想，“嗯……最開始的扣扣不是很聰明算嗎？”
說到這個,嚴铖就突然笑了。
聲音很輕，但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裡清晰可聞。
“嗯。”
嚴铖承認了,最開始的小機器人確實又醜又蠢，活脫脫的一個人工智障,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怎麼敢把這個當禮物送出去的。
但好在喬喬不僅不嫌棄,還十分喜歡。
隨著嚴铖的描述,那個小機器人的樣子在喬安白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它的後腦勺上就是那個圖案。”喬安白伸手試圖比劃，但憑借著喬安白隻會畫火柴人的技術,嚴铖也隻能靠意會。
“那個世界的扣扣就漂亮很多。”喬安白又想了想，說道,“也厲害很多。”
“我能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喬安白說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嚴铖。
雖然喬安白什麼都不記得,但是這麼多證據證明自己就是原來的那個喬安白,那麼他所擁有的記憶,就一定另有隱情。
同一個花紋圖案,同樣的機關鑰匙，甚至是同一份書籍,同一份筆記,在他這裡和彆人那裡是不同事件的經曆,是兩份記憶,那麼一定有一份記憶是有問題的。
喬安白睫羽微微顫抖,眼中不自知地流露出一絲緊張和不安。
同樣都是扣扣，那到底哪個記憶中的扣扣，是真實的？
嚴铖似乎是歎了口氣，然後伸手拉著喬安白親了親，“因為不是同一個小機器人。”
喬安白愣了一下，大腦還沒有轉過來，下意識發出疑問，“你……你的意思是，是有兩個扣扣嗎？”
嚴铖搖了搖頭。
隻有一個扣扣。
喬安白再一次愣住。
“那……”
喬安白似乎是想到了一種可能，嗓子有些乾，“難道那個扣扣，是我臆想出……”
“不是。”
嚴铖捏住了喬安白的嘴，笑了一聲，打斷了他。
“那些記憶對喬喬來說，也很重要對不對？”
喬安白看著嚴铖，點了點頭。
是的。
雖然那些記憶沒有關心照顧他的父母兄長，但是他依然接受到了許多人的照顧。
比如院長，比如一直默默關心他的資助者，比如網絡上明明沒有說過幾句話但十分關心自己的同行陌生人，比如一開始入學的老師，比如孤兒院附近的那個不能說話的中醫老爺爺……
再比如贈送他機器人的那個還沒有來得及遇見的另一個嚴铖，比如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扣扣。
那個世界對於喬安白來說是如此真實。
扣扣日複一日的陪伴是如此真實。
“很重要的話，無論真相是什麼，喬喬都可以不用去否認它。”嚴铖說道。
“喬喬之前說過，一開始的扣扣不是很聰明，就是這個又醜又蠢的人工智障了。”嚴铖看著喬安白，然後轉身在架子上拿下了一塊碎片。
“但是它很快就壞了。”
當喬安白聽見“壞了”兩個字的時候，心臟突然抽痛了一下。
“對、對不起。”喬安白連忙道。
嚴铖捏了捏喬安白的臉蛋，“又不是喬喬的錯，為什麼要道歉？”
喬安白有些不知所措，他能感覺到所有人似乎都知道自己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唯獨他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有時候看著大家露出那種懷念又或者是期待的目光，真的讓喬安白有些害怕和不安。
他好怕他自己無意中傷害到了那些人，那種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或者是悲傷，而他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來喬喬記憶中的扣扣，是另一個機器人。”嚴铖說著，“有機會帶喬喬去看看。”
喬安白聽見嚴铖說還能去看看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問道，“是空空嗎？”
嚴铖笑了笑，沒有回答。
喬安白瞬間被這巨大的驚喜籠罩了，但嚴铖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下去了，再一次問喬安白，“那喬喬想什麼時候去看媽媽？”
“明天吧。”
喬安白回答。
這間房給喬安白的刺激太大，還有嚴铖透露的信息，喬安白想要好好再梳理一邊。
“那喬喬今天晚上打算住在哪裡？”
嚴铖看著喬安白躍躍欲試想要攀爬梯子回到房間，突然問道。
喬安白攀著梯子，一步一步晚往上爬去，頭都沒有回，極其自然地道，“住這裡呀。”
“那我呢？”
嚴铖又拋出一個死亡問題。
“當然是和我住呀。”喬安白想都沒有想，極其快速又自然地說道。
當嚴铖輕聲笑了起來時，喬安白才後知後覺地被嚴铖笑得惱怒了，轉過身對嚴铖做了一個齜牙咧嘴的凶狠表情。
嚴铖站在最底下抬頭看著喬安白，而喬安白站已經爬到了出口，坐在出口的梯子上往下注視著嚴铖，最頂上天窗的一縷陽光正好照到喬安白的身上，讓坐在上麵的喬安白漂亮得失了真，如同一個好奇觀察人間，卻不小心被人類看見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