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咕嚕嚕叫的肚子讓他低著頭,一口一口地把餅子吃下去了。
睡覺的時候,昨天晚上那些不好的記憶再次湧入腦海中,高閏才不敢閉上眼睛,害怕噩夢接踵而來。
可是,這一次不等他閉上眼睛,炕上的一個男人就跟他換了位置。
然後,他被安排到監舍老大身邊。
監舍老大二話不說,直接扒了他的褲子,拍拍他的屁股,讓他像條狗一樣趴好。
不大的炕上,睡了十八個男人,可這一夜全都靜悄悄的,隻能聽到監舍老大粗重的喘息聲。
高閏才又一次流下眼淚了。
第二天早上下地乾活的時候,他想著給自己一钁頭,一了百了。
可是,看著那磨得鋒利的钁頭刃,他又慫了。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很多事情慢慢就習慣了。
但是,仇恨的種子,卻一天天地在高閏才的心裡生根發芽,並快速長大。
每一個夜晚,他趴在炕上屁股被拍得啪啪響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全都是易雲平。
如果不是那個小畜生,他怎麼會被送到這個比陰曹地府還要可怕的地方?
過年以後,二才帶著媳婦來了,說老娘聽說他被槍斃了一口氣沒上來走了,高閏才感覺自己的心突然就空了一塊。
自那以後的很長時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手腳也仿佛不是自己的,時常不知道該放哪兒合適。
再後來,高閏才感覺自己的腦子開始亂了,晚上趴著的時候,有時候想到的是易雲平,有時候想到的卻是弟媳婦劉曉蘭。
恍惚中,他記得那天晚上劉曉蘭穿著一身好紅色的紅衣服,身上的皮膚白得直晃眼睛。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劉曉蘭的那雙眼睛,黑黝黝的,空洞洞的一直流眼淚。
那時候的她,是不是也像如今的自己一般?
直到前天農場的犯人突然暴動,監舍老大帶著幾個心腹往外麵衝的時候被打死了,隻有他心裡報著要回家看一眼的念頭,竟然奇跡般地逃脫了。
其實,白天他就回來了,一隊吃那香噴噴的菜糊糊的時候,他也聞著味兒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冒頭,等待他的就隻有再次被送回青山農場。
等到天黑了,易雲平那王八蛋竟然拎著東西出門了?
餓了一天的高閏才大喜,翻牆進了易雲平家裡,在五鬥櫃裡找到了兩個二合麵饅頭,兩塊餅乾,半袋子紅糖。
他提著暖壺給自己衝了一碗紅糖水,吃了兩個二合麵饅頭。
把兩塊餅乾和剩下的紅糖小心收好,一出門看見院子裡堆的柴火,眼珠子一轉,簡單做了些布置,這才出了院子。
往家走了幾步,遠遠看了一眼大侄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媳婦,把餅乾和紅糖丟進院子裡,高閏才就去土坡下藏好。
他手裡拿著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想著等易雲平回來的時候,從土坡衝出來朝著他頭上招呼幾下。
當初,要不是這小畜生,他也不用被抓起來送到青山農場,也不用變成現在這副不男不女的模樣。
一想到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連屎都憋不住,在農場有幾次因為跑得慢了竟然拉到褲襠,他心裡的仇恨就越發濃鬱。
這一次跟著監舍老大跑出來,高閏才看過大侄子和弟媳婦之後,心裡頭再沒有牽掛,已經準備好和易雲平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