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閆家疙瘩、薛家溝、胡家灣、穆家窪等幾個生產大隊全都紅了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拿上家夥往趙家山去了。
黑夜之中,不少人手裡舉著火把,把家裡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走一步路,喘一口白氣,出了家門。
帶隊的是各生產大隊的生產隊長和民兵隊長,至於書記、大隊長(副大隊長)以及會計“三巨頭”全都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村民毒打一頓綁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還隻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隨著眾人出了各自的村子,彙聚到主路上,火光很快彙聚成一條火龍,浩浩蕩蕩地朝趙家山去了。
現在天氣冷,天又黑得走,趙家山生產大隊的村民早早就睡下了,等聽到動靜的時候,村子裡不少屋子都已經被點了。
幾乎是在刹那之間,偌大的趙家山竟然有十多處地方冒起了火光,還有男女老少的哭嚎叫喊聲。
趙銀貴這會兒剛剛躺在炕上還沒睡著,事實上今天從劉家垣回來的時候,他心底就一直惴惴不安,仿佛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為此,他還特地找來民兵隊長,讓安排村子裡的青壯年值夜巡邏。
可是民兵隊長答應得好好的,實際上並沒有行動。
那要是收秋的時候守夜,怕山上下來什麼野豬、野狼的禍害莊稼,如今這死冷寒天,就算是畜生也都貓窩,巡得哪門子夜?
聽到外麵的叫喊聲,趙銀貴心裡“咯噔”一跳,“噌”地一下子從炕上坐起來,披了件棉襖就往外麵跑。
剛一出院子,就碰見急匆匆朝他跑過來的民兵隊長:
“叔,叔,出事兒了,村子裡來了好多人,他們就像瘋了一樣,一進村就點房子。”
民兵隊長是趙銀貴的本家侄子,說話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嘴巴一張全都白氣,身上也是隻披了一件棉衣,扣子還沒扣好。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凍得通紅的手扣棉襖的扣子,但扣了幾次也沒扣上。
這會兒寒風一個勁兒地往肚子裡灌,凍得他渾身直哆嗦。
趙銀貴看了他一眼,伸手幫他把棉襖最上麵的兩顆扣子扣上:
“來了多少人?出人命了沒有?”
民兵隊長苦著臉搖頭:“不知道來了多少人,胡家灣,薛家溝、閆家疙瘩、穆家窪幾個生產大隊都來人了。”
“這些人還算有分寸,隻燒屋子,砸東西,沒鬨出人命來。”
趙銀貴心底長長地鬆了口氣,走了沒一會兒很快就出現在大隊部。
這會兒,大隊部的院子裡已經點起了火把聚集了不少人,有一部分是外村人過來找麻煩的,還有一部分人是屋子被燒了的,女人和孩子全都被送到大隊部烤火,老少爺們取水滅火。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們想乾什麼?這是要造反嗎?”
趙銀貴一進大隊部就衝著其他幾個生產大隊的村民嚷嚷起來。
結果,他不來還好,他這一來外村的村民頓時就炸了鍋,為首一個黑臉漢子“呸”的一口濃痰吐在趙銀貴臉上:
“你他媽的衝我們嚷什麼?”
說著話,掄起沙包大的拳頭就朝趙銀貴頭上、臉上招呼。
“狗娘養的,竟然敢打我們大隊長?反了你了!”
民兵隊長眼珠子一瞪,也掄著拳頭朝那黑臉漢子就是一拳。
這一拳,瞬間將所有人心頭積壓的怒火徹底點燃了,趙銀貴連臉上的痰都來不及擦,就伸手去攔。
他心裡明白,眼下還沒鬨出人命,事情還能控製。
可一旦動起手來,雙方都帶著火氣,事態肯定會擴大到一個他無法控製的狀態。
到時候,一旦出現大規模的傷亡,不但他要跟著吃瓜落,就算他兒子成才也會受到牽連。
“操你媽的,老子打的就是你們大隊長,要不是他狗娘養的不當人,我們能賠了這麼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