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安恍然一下清醒,像是聽到了個驚天噩耗。
他不可思議的笑,“醫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懷孕。”
醫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問他,“你真的不知道嗎?要是我們的診斷結果沒錯的話,你之前應該是還流過一個。”
林歲安懵了。
“早就,流了一個?”
他對這些,顯然是一概不知。
“對。”
醫生無比篤定的回答著。
說到這,林歲安才後知後覺。
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沒了一個孩子。
他突然有些慶幸,當時祁陽給了自己那麼一腳。
讓自己肚子裡的那個野種,就這麼沒了。
可他此刻的心情,卻又是沒那麼爽快的,反而複雜的很,又痛又難過。
他的肚子裡,竟然死過了一條生命。
林歲安鼻頭有些酸,笑的比哭還要難看,“醫生,打了吧。”
他像是有點要快刀斬亂麻的意思,“能不能現在就給我做引產手術。”
“現在,恐怕是不行,你的身體底子太差了,強行要做手術的話,大概率會沒命。”
醫生語重心長,負責任的回著他。
林歲安心裡發涼,聲音啞的不成樣子,自言自語的說,“可是,沒有人會想要這個孩子。”
“你的伴侶,知道你的狀況嗎?我看你今天送過來的時候,下.體都撕裂了,要不是打了止血藥,縫了好幾針下去,恐怕得出事了。”
“醫生,既然你都猜的差不多了。”
“那麼這個孩子,照現在這個狀況來看,是萬萬留不下來的。”
68.這個孩子是沈墨的,對不對
林歲安鐵定了心,要將孩子給打掉。
醫生再怎麼好心的勸,也無濟於事。
最後,他訂了三天後下午的第一台手術,藥流有些太麻煩了,還是做手術快,聽說也就幾分鐘的事情。
時逾深打了電話過來,林歲安猛然驚醒,摸了摸一旁的櫃台。
他聲音很啞,帶了很重的鼻音,“怎麼了。”
時逾深問,“怎麼還沒回來。”
林歲安想把電話掛了,但還是敷衍了事的回了幾句,以免對方聽出什麼破綻,“剛剛睡著了,醫生說,晚點就能出院。”
時逾深沒回,林歲安恍然一抬頭,隻見門口邊站了個人出來,此時正眼神陰沉,麵色難看的盯著自己看。
大老遠的,就飄了些酒味過來,林歲安鼻子塞了,但還是能聞的些味道出來。
可想而知,眼前這個男人,喝了不少酒下去。
林歲安落了電話,問道:“你既然都來醫院了,還給我打電話乾什麼。”
他知道時逾深就沒信過自己,不然的話,也不會處處試探了。
特彆是把他從沈墨那搶回來後。
林歲安呼吸沉重,一對上這人的目光,便是心口難安。
“聽白允說,你進急診了。”
時逾深疑心病重,上來也不問三七二十一,就要扒了他的褲子看。
他的動作有些太蠻橫了,林歲安還來不及推開對方,就這麼被瞧了個底朝天。
“哪時候能好。”
時逾深沒有問他病情如何,受傷如何重,隻是這麼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
似乎他的獸欲,才是最重要的。
完全沒把自己當成個人看。
林歲安沒精力跟他拗,隻好說,“這幾天不行。”
“你找白允去吧。”
他咬牙切齒的說著。
聽完林歲安的話後,時逾深冷笑出聲,擰了擰他的下巴,瞳孔幽深到沒一絲溫度,“找他乾什麼?我都舍不得碰他,畢竟玩你”
“這麼一個婊子就夠了。”
時逾深一副勢必要將他折磨到底,玩弄到死的模樣。
林歲安甩了他的手,垂了眉眼,眼眶底下一片烏泱泱的黑,與冷白的膚色形成強烈的對比,襯的整個人愈發憔悴。
輸液管彆了針,護士進來幫忙他重新紮了下,還說了些注意事項。
時逾深沒走,護士說到些重點上的時候,林歲安打斷了她的話,有些急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了。”
他音量有明顯的拔高,雖然也不算太大。
時逾深點了根煙,在窗口抽了起來,這會兒眯了眼,側了臉往他那瞧了眼過來,嗓音低沉道:“怎麼護士好心提醒你,還凶起來了,有什麼東西,是我不能聽的?”
護士剛剛也沒注意到時逾深,隻覺得從背影上看,是個身段不錯,身材還蠻高大的男人,這下看到臉了,還有些挪不開眼了。
“沒事的,病人情緒不穩定也是正常的。”
護士很是關懷,小聲的說了句。
林歲安心煩意亂了起來,剛才護士差點就要說漏嘴了。
要是讓時逾深知道了些什麼,他肯定是逃不掉了。
“你先出去吧,我沒什麼問題了。”
林歲安對護士說道。
護士也沒再打擾了,戀戀不舍的看了眼時逾深後,便簡單的道了個彆就離開了。
時逾深卻覺得不對勁了,留了個心眼,但他麵上卻沒表現出來
走的那天,沒人來接他,自己隻好打了個車回去。
一回去,白允正摟著時逾深的手臂,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門。
林歲安放慢了步子,可還是撞上了。
他屁股疼,也不知道傷口是不是又重新裂開了。
白允見著了林歲安落魄的樣子,當著時逾深的麵不禁調侃了起來,又變回了那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喲,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的,都沒人送你嗎?”
林歲安沒講話,恨不得繞開兩人,換道而行。
他這幾天在醫院並不好過,關傷口感染,消炎針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去,更彆說發高燒,那灼熱的溫度跟密密麻麻的螞蟻似的咬過來,都要將自己的骨頭吞噬沒了。
時逾深就那麼冷冷的看著他,“好手好腳的,看著也沒什麼事,哪能那麼矯情。”
林歲安白了臉,似乎對時逾深的冷嘲熱諷早已習以為常。
今天晚上有個酒局,時逾深脫不開身,本來打算帶白允去的,但是他難以為情地擺出了一副很難受的模樣,說是白天的時候逛街逛累了,想早點休息。
白允哼哼唧唧的抱著時逾深撒了好一會兒嬌,像隻小貓,惹人憐愛。
時逾深笑了笑,把人抱回了沙發上,難得好脾氣的應了聲,“行吧,饒你這一次。”
白允不去,那林歲安就逃不過這次非去不可的酒會了。
時逾深對他可沒那麼多好性子。
白允就在旁邊沙發上躺著,剛闔眼眯了會兒,時逾深就將他拉了過來,往鏡子麵前摁了去。
林歲安下意識的躲了去,剛甩開的手,不小心扇到了時逾深的臉上,留了個有點紅的手印。
時逾深也沒被他扇疼了,可那不耐煩的情緒,一下就上來,回了自己很狠重的一巴掌。
空氣中響起了清脆而又粗暴的聲音,白允也被這麼一聲給驚醒了,直愣愣地盯著兩個人看,他剛想走,又被時逾深給喊住了。
“白允,你彆走。”
白允差點從沙發上摔了下去。
他沒敢走出房間一步,又縮回了沙發上。
時逾深將林歲安的頭給彆了回來,當著白允的麵,肆無忌憚地低頭吻了上他的嘴唇,又咬又啃著,將手伸了進去摸。
這一屋子都是他的人,他怕什麼。
林歲安想著,要是他讓白允一起,也是正常的事。
時逾深瘋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在去酒局之前,他們不太愉快地做了一次,林歲安被他弄的有些疼了,傷口又裂了。
做完後,時逾深掐住了點,提了褲子走人,先離開了,去了樓下,把林歲安一個人丟在了角落裡。
“給你兩分鐘收拾好,我在車上等你。”
時逾深留了這麼一句話,很是無情且冷漠。
白允這才膽戰驚心的睜開了眼,他往櫃子裡拿了幾根藥膏出來,遞給了林歲安,還是沒開封過的,完全新的。
林歲安舔了舔嘴角的血,將白允遞過來的藥膏給推開了,“我不用。”
白允眨巴了下眼睛,不好意思地說著,“這是我來這之前買的,但我沒用過一次,還是新的,就給你了吧,彆嫌不乾淨。”
林歲安笑了,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樣,你不向著時逾深?”
白允怕隔牆有耳,也不敢多說,隻好跟林歲安聊了這麼幾句,“我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我沒事針對你乾什麼。”
“我向著他,也是因為他給了我錢,才陪他在你麵前演戲的。”
“演戲?”
林歲安覺得有些好笑了。
“對啊。”
語畢,白允將林歲安從地上扶了起來,幫他整了整身上淩亂的衣物。
到了樓下後,他開了門,兩腿還在打顫。
隻看到外邊的車窗開了,時逾深正撐著隻手臂,在那抽著煙,他煙癮也不算大,可此刻卻抽著很凶,一根連著一根,像是有什麼遲遲不散的煩心事。
他蹙著眉的側臉,此刻看起來也還是很好看的,冷峻的矜貴傲氣,隻不過比起兩年前,卻又多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林歲安連聲招呼都沒打,頭也沒抬,就這麼開了車門,進了車廂。
時逾深將手頭的煙掐滅了,“啞巴了,來了都不說一聲。”
林歲安喉腔泛了血鏽味,他小腹開始隱隱作痛。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時逾深的粗魯的行為,讓本來在他腹中那個就不穩定的胎兒,更加有了要流產的征兆。
他不知道,要是當著時逾深的麵,把這個孩子流了,對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但是關想想,就覺得很可怕了。
時逾深說不定會想殺了他。
所以在沒把這個孩子解決之前,林歲安不敢再去惹怒時逾深分毫,他語氣也變得好了起來,“我想進來了,再跟你說來著,對不起。”
聽著他的道歉,時逾深眼神暗了,沒再理自己。
這一路上,也算是安寧。
林歲安累了,在後座上小歇了會兒。
酒店。
時逾深酒量好,但他今晚卻滴酒未沾,全讓旁邊的林歲安,替自己擋了。
幾杯下肚,林歲安就要去衛生間,扣著喉嚨把酒給吐了。
他哪裡知道,一出門就撞見了個老熟人。
勤佑。
眼前的男人依舊西裝革履,斯文優雅,從頭到腳,哪怕是一根頭發絲,都看不出有一絲衣冠禽獸的破綻。
勤佑對著他笑,眼角的細紋四起,用著當年熟悉的關懷語氣問候了起來,“歲歲,這兩年,過得還好嗎?”
林歲安呼吸停滯了,眼眶一點點的泛紅了,他像是無法再冷靜,將這些年的怨氣,憤怒發泄了出來,上前狠狠地掐住了勤佑的脖頸,往牆上摁壓了去。
為什麼這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到頭來還能以這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當成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勤佑也沒想到林歲安會對他做出這樣的事。
“好了, 你先放手。”
“歲歲,你冷靜點,乾爹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我真有話要對你講,我還帶了你媽的遺物來見你。”
勤佑在外邊表現的太體麵了,畢竟他裝了幾十年的偽君子,老好人,從來都沒爆出過一點不好的負麵消息。
他扯開林歲安抓狂的手,將人圈禁在了懷中,拉到了樓上的天台上。
聽到有關他媽的東西後,林歲安才控製了些情緒下來,他推了勤佑一把,聲音嘶啞道:“給我,我媽的遺物。”
勤佑冷臉,看著林歲安,以一種談判的語氣講了起來,“你媽當年在醫院的時候,每天都有給你寫信,但是我怕影響到你,所以一封都沒給你看過。”
他說的理所當然,冰冷的像圈在洞穴裡的毒蛇。
“為什麼不給我看,是不是怕我看了,我當初就不聽你的話出去賣了!”
林歲安急紅了眼,委屈又無助。
他不知道,都到這個地步上了,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勤佑又來找自己,到底是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的。
果不其然,勤佑又繼續說了起來,語氣中毫無歉意在的,隻有商人的唯利是圖,“歲歲,當年你媽的病,我是有人在給她治療的,但是她自己不想治了,在病房裡上吊自殺了。”
“我是怕你太傷心了,太難過了,所以我才沒跟你說,想等你長大些了,懂事些了,再告訴你這件事。”
他隻字不提當年傷害過,欺騙過自己的事情。
那些不堪入耳的謊言,用甜蜜假象編織出來的假象,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林歲安終於忍受不住了,怎麼會有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上。
“勤佑,我不欠你的,你再也不要來找我。我媽死了,可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字字哽咽,抓著勤佑的袖子,啞著嗓子潰不成提的說道:“我把你當親人,我把你當成我親爸一樣對待,你卻這麼對我!”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就這麼不爭氣地從眼眶裡滾了下來。
勤佑從兜裡掏了條手帕出來,擦拭著林歲安眼角的淚,用著心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可那幽深的瞳孔卻終究是冷的
他打起了感情牌,試圖讓林歲安心軟,可說的卻又不是些人話,“你把我當親爸,我就沒把你當成親兒子對待嗎?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都還沒我肩膀高,瘦的跟路邊的流浪貓似的。我把你撿回家,好生的養著,才變得白白嫩嫩的,長了些肉出來。你難道對我沒有一點心存感激?我養育你,你報答我,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是,我要報答你,我當初已經儘全力報答你了!那三千萬,還不夠填補你的欲望嗎?”
林歲安惡心他這副偽善的嘴臉,“勤先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勤佑像是有求於他,見他離開,又攔住了去路,“歲歲,你媽的骨灰盒還在我這,我好好地放著呢,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話,我改天把這個骨灰盒連著那些信一起給你。”
林歲安知道他來意不簡單,不可能會那麼好心做這些事,又揣測了起來,“勤佑,你還有什麼話,一次性說完。”
他的母親,就是他的一切,勤佑就像是要拿捏著自己的軟肋一輩子,就這樣死死的要挾著,“歲歲,我知道你又回到時逾深身邊了,你當年那麼對他,他還肯把你留在身邊,說明他心裡還是有你的。”
勤佑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這樣好了,我最近想參加他公司最近的那個房地產項目投標,你能不能去求一下他,把股份也分我一份。”
“我也不說一定要,隻要你跟他說了,我到時候就把你媽的東西,一次性通通還給你。”
林歲安聽了,心如刀絞,他揚了手,給了勤佑一巴掌。
“勤佑,你真不要臉。”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要跟勤佑一刀兩斷,“你做夢,我死都不會再幫你做事。”
勤佑被林歲安突如其來的反抗,而感到了惱怒,就像是親手養大的狼崽子,反過來咬了自己一口的感覺。
他終於沒了好臉色,往林歲安的身上使了拳腳。
“媽的,臭婊子,老子好好跟你說,你還不樂意是吧,非得我打你,罵你,侮辱你,你才知道錯了對不對?”
林歲安被這一下打痛了,他額頭冒了冷汗,往樓梯口拔腿跑了,又被勤佑一巴掌給抓了回去,扔到了一旁的牆上。
“吭。”
牆壁與骨骼發出了一聲巨響。
似乎是聲音有些大了,被樓下的人聽到了動靜,底下傳了腳步聲上來。
“樓上有人嗎?”
“要不要上去看看?”
聽到陌生人的議論後,勤佑才恢複了理智,他理了理起了褶皺的西裝,指著林歲安慘白到沒了血色的臉龐,威脅了句,“林歲安,我這次就先放過你了,彆不識好歹。”
他的肚子一陣痙攣,絞痛的厲害,隻能發出沉悶的嗚咽聲,一個勁的痛苦呻吟著。
等有人發現他的時候,自己已經渾身沒勁,使不出一點力氣來了,幾近要疼到暈厥的地步。
“啊,有人受傷了,快點打120,送醫院。”
好心的小姐姐,掏出了手機,正在摁著按鍵。
他驅動著手指,扯了扯那人的褲腳,懇求著,“彆打電話,我不去醫院。”
不然的話,他真要完蛋了。
如果這個孩子,就這樣死在自己的肚子裡,死在這裡,他也沒什麼好怕的。
可是,現在已經被人發現了。
一切都太晚了。
還沒等救護車到,他已經先昏了過去。
酒局到了一半,林歲安人沒了,時逾深給他打了電話過去,也一直沒人接。
最後,還是醫院的護士,幫忙接了。
“你好,你是林歲安的親屬嗎?病人現在人在醫院,麻煩你來一趟。”
“他怎麼了?”
時逾深問道。
“你確定是病人的家屬嗎?病人現在的情況不宜在電話裡跟你講,你現在來醫院再來細細了解一下吧。”
時逾深皺眉,把電話掛了。
醫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時逾深臉色陰沉,問著醫生。
醫生問,“你和病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時逾深也沒想,脫口而出,“他是我愛人。”
醫生這才敢放心,跟他一五一十的講了起來。
時逾深聽了,呼吸沉了下。
他控製不住脾性似的,一把拽住了醫生的領口,像是遭到了什麼重大的欺騙,此時無處發泄,“你他媽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是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懷孕!”
時逾深眼眶猩紅,愈加生氣,“還有,你說他不止懷過現在這一個,之前還流過一個?”
真是這樣的話,之前那個孩子。
又是誰的?
69.沈墨出國,想帶林歲安一塊走
林歲安醒了。
病房裡除了他和時逾深,再無他人。
他眼中落了空寂和落寞,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卻也不知道腹中的胎兒,是生是死。
但現在,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重要的是,時逾深應該從醫生那知道了,自己懷了的事情。
兩人之間的氣氛,僵持到了一定的地步,最終,還是時逾深先開的口,不出自己所料,他果然說了那句話,“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話一出口,林歲安如鯁在喉,不知道該對時逾深說些什麼。
又或者是,說些什麼都不合適。
他保持沉默,閉著嘴緘口不言。
時逾深站在他的麵前,用那種充滿了愛恨交織的眼神盯著他看,陰冷幽深的瞳孔中沾滿了複雜的情緒,憤恨,埋怨,不甘,讓人看了百感交集。
林歲安比起他,卻是滿臉的冰冷麻木。
時逾深見了他一副置身之外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早已一觸即發,此刻徹底爆發了出來。
他俯身壓在林歲安的上邊,雙手砸在了床的兩側,紅著眼眶咬牙切齒的說道:“林歲安,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他執拗的彆了頭,無視時逾深的情緒發泄,仍是不願再說一句話。
“說話,我讓你說話!你是不是要把我逼瘋了,才知道什麼叫後悔!?”
時逾深將手緊緊的攥住了他的病號服,一字一句的吼道,再也無法冷靜。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聽了他的話,時逾深幾近是一秒冷笑出聲,眼神陰冷到了極致,嗓音沒了起伏,聽似平靜,可聲調卻莫名的氣到發抖了起來,“你是怎麼做到在我的眼皮底下,明知道懷了我的孩子,卻還能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還想神不知鬼不覺偷偷背著我把它給打掉的?”
“你把我當成什麼?當成一個傻子糊弄?”
林歲安被他攥的渾身脫力,使不上一點勁,“怎麼,那它死了嗎?”
他說的決絕,實則有些打探的意味。
“死,你就這麼希望它死了?”
時逾深的力道大的嚇人,完全沒顧忌他還是生著病的病人,掐的自己連皮帶肉的疼,“它在你的肚子裡,還活著好好的呢。”
“你這麼不希望它留下來,那我就非要你把它生下來。不僅如此,我還要你看著它,在你的身邊,一點點的長大成人。”
他越說越嚇人,“反正你不是能生孩子嗎?那我以後就把你關起來,把你一次次的弄懷孕,最好是一年生一個,生到你死了為止。”
“你真是瘋了,放開我。”
林歲安使勁了力氣推他,時逾深越是要將自己抱緊,不讓掙脫開。
他起了脾氣,這才咬了時逾深。
時逾深火氣上頭,揚起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怒極反笑,冷著臉眼神沉了下來,撫摸上了林歲安蒼白的小臉,仿佛是情人間才有的親昵舉動。
“歲歲,你彆逼我。”
林歲安說的絕望,“到底是誰在逼誰?”
他一把握住了時逾深的手,哭腔顯得可憐又無助,“時逾深,算我求你了,不要讓這個孩子留下來。”
林歲安說的苦楚,可時逾深卻來了火氣,怒氣中燒上心頭,他一把甩開對方的手,質問了起來,“你不要這個孩子,那你要跟誰生?跟沈墨,還是跟外邊的哪個野男人?”
時逾深兜兜轉轉,還是說了那一句,“你跟沈墨,早他媽的在外頭,就有過一個孩子了吧?”
林歲安不知道時逾深又犯了哪個神經,他字字哽咽,放棄了掙紮,不再做任何解釋,“隨便你怎麼想。”
“好啊,那個孩子,果真是沈墨的,對不對?”
時逾深的目光在林歲安的身上,一寸一寸的遊移著,如刀子刮過他的皮肉,一點點的割破了進去。
他包裹在寬大病服之下的身軀,早已在對方帶著審視的眼神下,變得暴露無遺,再無一點隱私可言。
看著臟臟。
似乎他真就是那個被萬人騎千人罵,不乾不淨的婊子。
“你跟沈墨睡過?他親了你,抱了你,摸了你,還乾過你,不止一次。”
說著說著,時逾深早已變得麵無表情,他掐緊了泛冷的骨節,就連骨掌處都冒了根根分明的青筋。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你是我的,我的?你怎麼隨隨便便就能被人碰,再隨隨便便的愛上彆人?”
“沈墨,他也配碰我的人!”
時逾深問他,“你倒是告訴我,你為什麼愛他?”
林歲安胸腔發著悶疼,像是無法再呼吸,麵對時逾深一連串如炮轟擊的話,他啞口無言。
時逾深,沈墨他沒碰過我。
那個孩子,怎麼流的,就連死的時候,他都不知道。
他心疼,但他不說。
林歲安笑了,眼眶澀的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他跟時逾深說著,也不知是氣話,還是真心話,“時逾深,沈墨比你好,他對我很好,我喜歡他,我愛他,是理所當然的。”
“好。”
時逾深的眼神閃過一絲挫敗之意,沒再跟他爭辯些什麼,像是不忍再問下去了,又或者是從他的嘴裡再聽些,自己不愛聽的話。
他就那樣冰冷冷的回了那麼一個字,摔門而出了。
白允見時逾深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嚇了一大跳,也沒敢上前搭話,隻好進了病房照顧林歲安。
他給林歲安帶了些營養餐。
“時少脾氣不好,你要是在他身邊還得呆著,就好好哄哄他,讓他開心點,他開心了,你也不用受這麼多罪了。”
白允嘟囔著,“你們倆,真是脾氣一個比一個犟。”
林歲安一個字是都沒聽進去,他對白允說,“飯放這吧,我現在沒胃口,晚點再吃。”
“行吧。”
白允又把盒子給蓋上了,又問道,“你要不要看電視,我坐這陪你聊聊天。”
林歲安沒講話,白允把電視給開了。
正好播放的是新聞頻道。
他一晃神,目光就這麼直直的定格在了前邊電視的幾行大字上。
沈氏集團陷入重大危機,因涉及多起違法交易,公司現已被檢察院查封。
白允看了,不禁調侃了起來,“這些有錢人,真是一會兒天一會兒地的,昨天還風風光光的在天上呢,這會兒又到地上跟我們平起平坐了,還不如我們呢。”
“換個台吧,這個沒什麼意思。”
林歲安說道。
公司出了事後,沈姚就病了,即發心梗進了醫院。
沈墨就這麼進了局子,也有了一段日子。
本來沈姚已經交代好了,要將沈墨送出國躲一段時間,但他沒肯去,非要留在國內替他頂罪。
沈墨進局子之前,交代了律師一件事。
第二天,律師就來時家,找了時逾深。
時逾深將人拒之門外,怎麼都不讓見。
律師吃了閉門羹,但也來了好幾次。
有一次,白允趁著時逾深不在,就把人給放了進來。
律師說,“我要見林歲安,他人在這嗎?”
白允說,“他在睡覺呢,有什麼事,你跟我說也一樣,我轉達給他就好了。”
律師歎了口氣,說道:“那你跟他說,沈墨想見他。”
“行。”
白允才剛送人出去,時逾深後腳人就到了門口,他眼神沉沉,瞥了麵前的人一眼,“誰讓你把他給放進來的?”
白允慌了,支支吾吾道:“我”
律師解釋著,“時少爺,是我非要闖進來的,跟他沒有關係,真是對不起了。”
時逾深冷著臉,把白允扯了出來,扔到了門外,“你給我滾,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
白允要哭了,可憐巴巴的拽了拽時逾深的袖子,紅著眼梢說,“時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時逾深“啪”的下,把門給關了。
從那天起,林歲安在時逾深的彆墅裡,再沒見過白允這個人。
他把白允當成可有可無的玩具,一個替代品,當然可以隨時丟棄。
林歲安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甚至可以算的上習以為常。
可他偶爾閒下來的時候,還會想起來,白允以前會笑嘻嘻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說等他腹中的孩子出生了後,要給它送份禮物。
這個與自己長的有幾分相似的漂亮小男孩,其實性子也挺單純的,隻不過就是走錯了路罷了。
再後來,是大晚上撥來的一個電話,林歲安睡眠淺,所以被驚醒了。
那天晚上,雨下的特彆大,時逾深接到電話後,去窗邊抽了煙,影子看上去還有些寂寥,落了陰影。
時逾深說,“賠點錢。”
林歲安聽得迷糊,卻也得知了這次的電話內容,跟白允有關。
原來是後來白允離開了時逾深後,又去重新找了個金、主,結果被人的老婆盯上了,給她托人搞了場意外車禍,去世了。
白允曾經也跟時逾深好過,甚至出事時手裡揣著的手機,也還是他買給自己的,裡邊隻存了一個號碼。
就是時逾深的。
白允死後,他家裡人知道了他的事,當天就來了時逾深的公司鬨。
這樣,對他的名聲不好。
所以時逾深讓他的助理,打了筆錢過去,這才息事寧人了。
沈姚後邊撿回了條命,沈家這才起死回生,將局勢逆轉狂瀾了回來。
沈墨在局子裡扣押了快一個月,整個人都看上去消瘦了不少,眼眶凹陷,煙圈濃重,還長了些胡茬,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沈姚見著了兒子後,滿眼心疼,“沈墨,我會派人把你送出國,最好這輩子你就是彆回國了,等過段時間,我把公司總部移到了國外後,會過去陪你的。”
沈墨笑的有些慘白,麵色憔悴,這段煎熬的日子,他茶不思飯不想,總覺得心裡有塊大石頭,沒放下。
他聲音沙啞,很深的歎了口氣,對沈姚說,“爸,在出國之前,我還想要一個人。”
沈姚問,“誰?”
“那個人,我對不起他。”
沈墨心痛,“我想一塊把他帶走。”
70.穆曉陽出事,林歲安崩潰早產(1)
“不行。”
知子莫若父,沈姚又不是不知道沈墨的性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沈墨眼眶發紅,很重的吸了口氣,“那我出國之前,還想再見他一麵,爸,你幫幫我吧,我這輩子沒求過人,那我就求你這麼一回了。”
沈姚同等的歎了口氣,對著沈墨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說你喜歡誰不成,要喜歡上這麼一個人,你這樣,可真是像極了當年的你哥,爸不希望你再步上他的後塵。”
“你哥已經不在了,爸隻希望你能好好的。”
沈姚勸他。
沈墨心揪的死緊,像是不死心似的,再次向沈姚乞求著,“我隻想再見他一麵,就最後一麵,我保證,我以後會聽你的話,你不讓我回國,我以後就再也不回國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沈姚不忍心他這樣低三下四的模樣,隻好同意了。
“行。”
沈姚當即去找了時逾深。
林歲安如同被他圈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似的,平時怎麼也不放出來一下,關的死緊的,沈姚也沒法再從彆的渠道,找到他了。
沈家起死回生,已然是個奇跡了。
沈姚的出現,讓時逾深也不是特彆的意外,畢竟在沈墨進局子的那段時間,對方就已經派遣過人,來過他這不少次了,可每次不出意外的都是吃了個閉門羹。
“沈總不好生在家休養著,怎麼還有工夫來我這了,看來是有大事找我?”
時逾深笑了,向桌前給沈姚遞了杯茶水。
沈姚難以啟齒那些兒戲般的情情愛愛,但一想到沈墨囑咐他的話,此刻是再怎麼不想說,也得提上一嘴了。
“有事,不過是小事,時少,願意通融一下,幫幫我嗎?”
沈姚問道。
時逾深說,“沈總,那你先說吧,說了,我才能考慮要不要答應你,是不是?”
沈姚也不再兜圈子了,開門見山的說道:“時少,我兒子沈墨不久以後就要出國了,他走前,說想見一個人。”
時逾深聽了,也沒多大的反應,隻是輕輕地壓了嗓回了聲,“哦?”
“沈墨想見林歲安最後一麵。”
“這樣。”
時逾深蹙眉,他用手指扶了下額頭,回道:“他想見,就算我答應了,林歲安也未必會答應。”
“回頭,我問問他去,願不願意見,願意的話,我就帶去,不願意的話,我也沒法。”
他說的倒是給足了沈姚的麵子,但實則卻是沒個準信。
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除了有幾分姿色,其他方麵普普通通,平凡無比的男人,到底是怎麼把他的兒子勾引的五迷三道的,沈姚也真是想不清楚了,更彆提當年沈墨回國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沈姚也不好再說下去了,反正還能接個電話不是,要是林歲安不肯見沈墨的話,那他最好斷了這個念想,倒是也還不錯。
“行,那謝謝時少了,我先走了。”
“嗯,李言,送下沈總。”
時逾深又重新冷了臉。
回到彆墅以後,時逾深明顯心情比平時還要差些,煙癮也比往常要大,一個人坐在沙發邊抽了一根又一根,煙灰缸,地上全是零散的煙頭。
直到保姆做完飯以後,林歲安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時逾深才把煙頭給掐了。
時逾深沒上桌吃飯,但林歲安仍舊吃的不自在,腹中的孩子都快五個月大了,這段時間,他該吃的營養餐,補品也都不少了,可人除了肚子那大了幾圈,身上卻是一點肉都沒帶長得,臉色也時常白的沒血色。
等他吃完了,時逾深才往他臉上盯著看了去。
林歲安被看的渾身難受,才問了句,“有話你就說吧。”
他的臉上,時常是沒什麼表情在的,就連罕見的笑都不存在。
時逾深冷笑著說,“今天,有個稀客,來公司找我了,你猜是誰?”
林歲安不知道,也沒回他。
見對方沒回應,時逾深繼續說了起來,“沈姚,你認識吧。”
聽到這名字,林歲安這才怔了下。
“沈姚說,沈墨他要出國了,走之前,還想見你一麵。”
也不知多久了,林歲安都幾乎要忘記這人了,可一旦再次聽到了沈墨這兩個字,他的心,又莫名的疼了起來。
他胸口發悶,有些壓抑。
林歲安果決的回了句,“不見。”
“我不想見他。”
他看似冰冷的態度,卻讓時逾深突如其來的惱火。
時逾深一把扣住了林歲安的手腕,控製不住的拔高了音量,說道:“你真不想見他?還是因為我在這,所以你才不敢見。”
林歲安瞳孔驟縮,急著收回手,可時逾深的勁過於大,自己無法輕易掙脫。
“歲歲,你心裡有他,你騙的了你自己,你騙不了我。”
“你弄疼我了。”
林歲安說了這麼一句,避開了話題。
時逾深這才把手給鬆開了,他把手機拿了出來,當著林歲安的麵撥打了沈墨的電話號碼。
“好,你不想見他,那你就親自跟他說。”
還沒等林歲安拒絕,時逾深就這麼把號碼播了過去,等了三秒後,沈墨接通了電話。
時逾深將手機貼到了林歲安的耳邊,沈墨沙啞又低沉的聲音,就這麼通過揚聲器傳了過來。
“歲歲,是你嗎?”
林歲安沒講話,死死地盯著時逾深發紅的眼睛看,咬緊了牙關。
“說話!”
時逾深壓低了嗓音,對著林歲安說道。
林歲安這才輕輕地應了下,“嗯。”
聽到了他的聲音後,沈墨又驚喜又意外,聲音顫了下,像是要哭了。
“歲歲,對不起。”
“我知道你不會見我的,但我還是很奢望,你能夠再理我一下,這就夠了。”
沈墨渾濁而又沉重的呼吸聲,打了過來,聽著讓人心痛不已。
林歲安像是不忍心再聽下去了,他將頭彆了過去,要將電話給掛斷了,時逾深不肯,仿佛還想聽聽沈墨要繼續往下講些什麼東西。
沈墨說著,說著,哽咽了,“在我進監獄的這段日子,我總是會想到你,想到從前我們在村子裡一起過的快樂時光,我知道我們沒有可能了,但我還想著要補償你,想為你做點什麼”
"如果你願意跟我一塊走的話,我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好的,歲歲,我真喜歡你,這絕對不是假的”
沈墨的話,充滿了深濃的後悔之意。
林歲安鼻頭酸澀,眼中閃了淚光,時逾深氣的怒火中燒,朝電話裡的沈墨吼了回去,“做你的白日夢去吧,沈墨,你也配跟我搶人。”
“你彆說這輩子不配,就是下輩子到了,你也照樣不配。”
時逾深沒急著把電話掛斷,他在那之前還說了一句,“我跟歲歲要結婚了,孩子都快出生了,你要不著急走,我倒是還能慷慨一下,請你喝個喜酒,也算是滿足了你一個心願。”
沈墨啞口無言,陷入一陣沉默。
時逾深"啪"的下,把電話給掛斷了。
他將林歲安摟在了懷中,抱的緊,不讓人有喘氣的機會,“歲歲,你是怎麼做到,每天睡在我的床上,躺在我的身邊,甚至肚子裡還懷了我孩子的情況下,心裡還能再裝個不乾不淨的人的,嗯?你告訴我,你怎麼做的到”
時逾深越說,愈發的心涼,不甘心,不爭氣。
“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心裡沒有沈墨,你愛信不信。”
“那你現在就當著我的麵發誓,你以後不會再想著他,不會再喜歡他。”
林歲安顯然是有些氣了,他彆扭的對著時逾深說道:“時逾深,你彆太過分了。”
“你做不到,你甚至連騙我,你都不願意。”
這段時間,他們連話都很少講,時逾深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也沒動過林歲安,可這會兒,他卻較真了起來,非要跟對方探個究竟為止。
時逾深將他摁到了沙發上,低頭有些凶的吻了起來。
“你在乾什麼,時逾深,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把它給打了。”
林歲安使命的推他。
時逾深抓進了他的手腕,眼眶猩紅,沒了理智的說,“反正孩子都五六個月大了,你胎位也穩了,我真想乾些什麼,也不會有多大影響的。”
“你這麼不想要這個孩子,是因為它是我的,如果這個孩子是沈墨的,你巴不得不要它吧。”
“就算沈墨那麼騙你,玩你,你心裡也還是有他,那我呢,不管我怎麼對你,你心裡就是沒有我。”
“林歲安,我真是看透你了。”
時逾深越說越激動,林歲安卻沒了反抗,他絕望的呢喃了聲,“隨便你吧。”
看著林歲安毫不在意的臉,時逾深停止了他的行為。
他起了身,連飯都沒吃,黑著臉摔門走了。
接連了好久,時逾深都沒再回過彆墅,他請了好了個保鏢守在門口,林歲安也出不去,也沒人陪著自己講話。
直到了下次的產檢。
保姆陪著林歲安去了醫院。
他有些日子沒剪頭發了,頭發長的到了肩膀,自己嫌礙事,就綁了啾啾到了腦後,從背影看,還真像個年輕的孕婦,分不出男女。
林歲安去的是私人醫院,所以經常能在這裡碰到些貴婦,還能聽到些不少驚人的八卦。
一個外表陰柔,長相豔麗的男人一瘸一拐的從病房裡走了出來,他像是心裡煩悶,跟著旁邊穿著華麗的貴婦聊了起來。
林歲安本來沒想聽得,但他們離自己實在是太近了,所以耳朵還是漏了些字眼過來。
男人說道:“你都不知道這些有錢人玩的多花啊,才一個晚上,我都要被玩廢了,連床都下不來了。他們給的這些錢,我都嫌少了,早知道應該再在後邊加個零,我再同意的。”
貴婦給他遞了根煙,笑道:“你又換金.主了,這次又是誰啊,你說來聽聽,說不定我還認識。”
男人哭笑不得,“那個男人,真是夠冷漠無情的,我第一次見這麼不會憐香惜玉,不會疼人的男人,我真是記他一輩子了。”
貴婦問,“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叫單銘的男人吧。”
男人抽了口煙,“可不是。”
他頓了頓,繼續往下說了起來,“聽說,他前不久身邊才死了個人呢,好像是從小就跟著他的,昨晚,有個女的,不小心把那人的骨灰盒給打翻了,結果他差點把那女的給打死了呢,那下手可真夠狠的。”
林歲安晃神,說實話,男人的聲音,也不算大,甚至還有些小,到了他的耳邊,斷斷續續的,自己也聽不太清楚。
他腿一軟,上前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抬頭眼巴巴的問了句,“你們剛才是不是提到了單銘?”
男人嘴角抽抽,回道:“對啊,你也認識他啊?”
“是哪個單銘?”
林歲安不屈不撓的問道。
“能是哪個,整個京城,就那一家姓單的。”
男人情緒有些激動的說。
“你還說,他身邊前不久剛死了個人?是誰?”
林歲安喉嚨像是無形中被什麼東西掐緊了,此刻字字艱澀,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知道是誰,我又不認識,你要是想知道,去彆處問問。”
男人的話,如同給他迎麵澆了桶冷水。
“好,那打擾你了,抱歉。”
但他還是禮貌的跟男人說了這麼一聲。
林歲安開始變得惴惴不安,茶不思飯不想,自從在醫院聽到了那個男人和貴婦之間的聊天內容後。
他想知道,現在穆曉陽,到底過得怎麼樣了。
就連自己,見到穆曉陽,也都快要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他見不到時逾深,也沒法跟外界聯係。
林歲安上了網,搜了相關新聞,可都還是一無所獲,徒勞無果。
他偷偷借用保姆的手機,撥打了穆曉陽以前留給過自己的號碼,自己憑借著記憶,打了好幾個過去,但要麼就是空號,要麼就是陌生人接的。
林歲安顯得心神不寧了起來,好幾天都沒正常吃過飯了,保姆見他狀態不對,隻好背地裡給時逾深又通報了一遍他最近的情況。
保姆說,“時少,自從上次從醫院回來,就不太對勁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要不你回來看看,說不定他是想你了。”
時逾深寧願相信林歲安是想著沈墨那個狗男人了,也不會願意他會想著自己這些鬼話。
但他還是應了下,“嗯,我看著辦。”
林歲安見保姆給時逾深打了電話,他便走了過去,說道:“劉嫂,把電話給我吧。”
時逾深本來打算要將電話給掛了,林歲安的聲音,此時又傳了過來,“晚上你想吃什麼,我讓劉嫂給你做,或者,我做也行。”
幾年前,時逾深每次下班回來,都能看到林歲安一個人在廚房裡叮叮當當,忙忙碌碌的背影,好像那時候的他,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一聽到林歲安說要為他做飯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頓了下,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隨便吧。”
他也沒再多說。
時逾深肯回家了,那林歲安就能借著機會,從他的嘴裡套出點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林歲安打算這次,自己親自下廚,但劉嫂怎麼也不放心,非要在旁邊陪著他打下手。
他累的有些直不起腰身,額頭連著鼻尖都冒了不少冷汗出來,菜才做到一半,自己就被劉嫂給推出去了,“好了,時少知道你有這份心意就行了,你快出去休息吧,可彆把自己累壞了,不然到時候時少又該責怪我了。”
時逾深正好推門而入,外邊的雨大,可他也沒等雨小了些再回來,此刻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的。
“你回來了。”
林歲安也不知道自己討好的模樣,是有多過於明顯,他一回來,就主動的遞上了拖鞋。
時逾深看起來,卻沒有半分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這幾天不吃飯。”
時逾深問他。
林歲安知道,就算他自己再不樂意吃,也得為肚子裡的孩子考慮。
時逾深這麼問他,肯定也是怕自己的骨肉出事。
他隻好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沒胃口。”
時逾深卻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
林歲安不吃飯,隻有一個目的,想要時逾深回來看自己。
飯菜煮好了一大桌,劉嫂還特地察言觀色地為林歲安說了不少的好話,“時少,你看看這些菜,不少都是歲歲做得呢,他說你以前愛吃這些菜。”
時逾深動了筷子,卻也隻是吃了兩口。
“怎麼了,不好吃嗎?”
林歲安問。
他剛想使筷子,卻被時逾深攔住了,“你以後彆做飯了,讓劉嫂來吧。”
菜裡的鹽巴,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進去,齁鹹。
再過兩月,林歲安就要生了,時逾深表麵再不怎麼在意,私底下卻是做了不少的功課。
他隻希望,孩子出生以後,林歲安能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這個寶寶身上。
最好,它長得像林歲安一點,這樣,興許他會更疼愛這個帶著恨意出生的孩子。
林歲安憋不住了,跟時逾深大眼瞪小眼,還是將話說出了口,“時逾深,我想見穆曉陽,你能不能幫我一次。”
時逾深將筷子放下了,冷聲道:“你沒事見他乾什麼。”
“我想他了,最近老是夢到他。”
“所以你最近才不吃飯,隻是為了讓我回來,跟我說這件事?”
時逾深不知道該拿他怎麼才好,表情無奈又憤恨,“歲歲,你的心裡,到底要裝多少人才肯罷休,一個沈墨不夠,還要來個穆曉陽。”
林歲安有求於他,才將姿態擺低,“時逾深,算我求你了,你不看在我的份上,就算是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你就答應我吧。”
時逾深隻能深深的喟歎了下,以另一種方式拒絕了他,“穆曉陽被單銘管的太死了,你不可能見的到他的。”
林歲安啞聲問道:“他,他沒出事吧。”
“他能有什麼事。”
林歲安像是不可置信,又重複了遍,“他真沒出事?”
“沒有。”
“那你帶我去見他。”
林歲安執著的說著,似乎是怕時逾深在糊弄他。
時逾深被弄的煩了,但也隻能耐心的哄他,“你現在,怎麼去見他,挺著個大肚子去見他?”
他沉了下性子,安撫著林歲安,“好了,歲歲,等你生完了,我再想辦法,讓你們見麵好不好。”
林歲安的眼睛,不知不覺之間濕潤了,他聲線微顫,與時逾深對視,“那你,不能騙我,到時候,我一定要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