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時留下的弊政時有暴雷,讓這個強盛的王朝加速腐朽破敗。
自他登基以來二十餘載勵精圖治嘔心瀝血,這個王朝雖有中興之勢,可他心裡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
這些年來,數次邊境戰爭讓他這個皇帝手下的直隸精兵消耗慘重,戰爭帶來的經濟損失,也讓國庫越發捉襟見肘,每年都徘徊在赤數的邊緣。
為了穩住朝政,他不得不倚重權臣,倚重各地士族,依靠他們的力量讓大魏朝看起來還是鐵板一塊。
可實際上呢?
中央朝廷的軍權政權逐漸旁落,朝中宰相甚至能夠越過他這個皇帝向百官發號施令了!
擁兵自重的藩王比比皆是,邊境士族就差光明正大的圈養私兵和府兵分庭抗禮,諸多隱患數不勝數,他屁股底下的不是龍椅,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呐!
就在建帝沉思的檔口,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半輩子的相處下來,建帝都不用回頭,就能知道身後來人正是芹公公。
“大伴,你怎麼來了?”
“皇爺,奴才來給您報喜呀!”芹公公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一些。
“報喜?哼,哪門子的喜?”建帝以為芹公公是在換著法兒討自己歡心,便是不以為然隨口應付道。
“皇爺,幽州傳來的喜訊,今兒個剛到京都!”芹公公急忙掏出折子雙手呈遞到建帝麵前:“六皇子幽王上書,多年腦疾痊愈,神智初醒對您甚是思念啊!”
“誰?幽王?!”建帝緩緩轉身,遲疑著從芹公公手裡拿起折子細細品讀起來。
折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工整的楷書,經過劉青平的潤色,趙慶對建帝的思念躍然紙上。
建帝嘴角微微上揚,笑容剛要展開,卻又很快恢複了冷淡:“哼,腦疾剛好就學會了哭窮裝可憐,朕的這些好兒子呀……”
芹公公聞言一愣,本就勾著的腦袋壓得更低了些。
“皇爺,幽州本就是苦寒之地,六皇子抵達封地時尚患有腦疾,這些年蒙受奸人利用,好不容易腦疾初愈,又要麵臨北境各大家族……”
“朕難道不清楚這些嗎?”建帝的聲音陡然拔高。
“皇爺息怒,是奴才多嘴了……”芹公公急忙俯身跪下,不敢再為幽王多說半句好話。
建帝冷哼一聲,將那折子丟到芹公公身邊:“替朕批複幽王,就說朕知道了!朕有些累了,大伴退下吧!”
“奴才遵命!”
芹公公急忙應聲,撿起身邊掉落的折子,就那麼弓著腰退出了建帝的寢宮。
等兩個宮女關上寢宮木門,芹公公看著透過窗紗照射出來的斑駁燭光,心中不由苦澀歎息:六皇子啊六皇子,老奴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了,皇爺瞧不上你,老奴也無能為力呦……
可是忽地又一陣冷風吹過,芹公公轉身的瞬間又頓住了。
仔細想想方才建帝說的是:替朕批複,就說朕知道了?
朕知道了……
猛地,芹公公臉上綻開笑容,他用半輩子來揣摩建帝的心意,這一次終究還是有些遲鈍了。
朕知道了,區區四個字裡包含的意味可是格外深長,就看遠在北境的幽王能否品透了!
芹公公既然品透了建帝的意思,自然不能隻按照建帝的命令給折子批複了事。
他先是回了一趟內務府,在折子上批複過後,什麼印章都沒有蓋下,就交給心腹太監,要他明日親自送去驛站,拿自己的令牌交代驛站官員,這道折子如果路上出錯,但凡經手之人全都三族誅滅九族流放。
芹公公做完這些後,也不顧夜色漸濃,快步去了一趟禦衛司的辦公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