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必須得坐下了。
晏旭謝過坐,側坐下半個屁股,雙手搭在腿上,腰向主位微躬,一副恭聽狀。
“砰砰”亂跳的心臟,節奏卻在加快。
胎弱之症並非絕症,有錢有好日子後就可以補足,因此他能參加考試。
但他可不僅僅是胎弱,是還帶有胎毒,是柳氏給懷孕的周氏下的毒!
隻是柳氏到底膽子小,隻少量少量、分批次,多半時候還被胃口不開的周氏給倒掉,才保住了孩子。
若是孩子一出生,早些調養,倒也不懼,偏是沒有機會,拖到現在。
縣太爺的供奉大夫,隻怕是個了不得的。
這要被其給診斷出胎毒,晏旭彆說第一名,就是從此以後也休想再踏進考場一步!
晏旭的腦中,在一這刹那,都做好了另外一種人生的打算:掙銀、培養人手、搶出周家人、買通官員辦新文牒、荒山野嶺居住。
隻要能活著,就行。
可要說不沮喪……
怎麼可能?!生死一線啊。
他的肩膀微微抬起半分,雙腿收緊,顯得更加局促。
“放鬆,不用緊張,這隻是例行檢查而已,畢竟朝廷取仕,最基本的條件就是身體康健。”陳縣令微笑著安慰他。
晏旭的雙腿應聲鬆了鬆,草鞋內的腳趾尖,卻快摳進了地麵。
這時,一名花白須發、紅光滿麵、精神奕奕的老大夫,在衙役的陪同下進了來。
晏旭的手指甲,攥進了手心裡。
陳縣令則阻止了老大夫的客氣,直接點了點晏旭,就讓其看診。
老大夫坐來晏旭對麵。
滿臉笑吟吟,語氣柔和:“瞧孩子你的麵色,白中帶黃、黃中帶紅,最近有些焦慮不安,導致虛火上升了吧?伸舌頭出來老夫看看。”
晏旭的心臟抽縮。
這大夫果然了得……怎麼辦?!
要不要裝成個怕大夫的小孩子,撒潑打滾哭鬨攪局?
但是……
他衝老大夫回咧了下嘴,慢慢伸出了手腕,放在小幾之上,再張嘴抻舌。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該來的躲不掉。
老大夫仔細端詳了他的舌相之後,慢條斯理拿出脈枕,墊在他腕下,再扯高袖管,搭三指在他脈上,另一手撫著長須,兩眼微合。
是高人沒跑了。晏旭緩緩吐出胸中濁氣,抬起了頭。
老大夫不僅高明,還很謹慎。
把完了左手脈,又把了把右手脈。越把撫胡須的手越緊,雙眉之間的距離也越近。
壓抑的氣氛,彌漫在整間正屋。
陳縣令茶都不喝了,專注望著這邊。
晏旭感覺自己此時就像個等待聽宣判死的囚徒。
聽到了。
“這孩子乃不足月出生,恐其母孕期亦是艱難,故而使其胎氣不足,有弱症。”
老大夫起身向陳縣令行禮。
說著再道:“不知何故,其母在懷著這孩子時,還進食過帶毒之物,且後續並未進行過調理清除,是以,這孩子體內的毒性加弱症,不足矣令其活過加冠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