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出手給點兒教訓,一看小胖墩的服飾以及腰間玉墜,頓時慫了下來,互相拉拉扯扯,就想腳底抹油。
小胖墩見狀得意大笑。
突被一道更陰陽怪氣的公鴨般聲音打斷。
“說什麼比書肆裡賣的字帖還要好?就這麼個鳥不生蛋狗都嫌的地方的書肆,能有什麼好物什來?真是小地方的人沒見識。”
一個十二歲左右的貴氣少年郎,搖著山水畫折扇,一臉據傲之色,帶著八個隨從,突兀地出現在周圍人的視野。
圍觀的人立刻就散得遠遠兒的。
小胖墩沒動。
不僅沒動,還偏臉側眼,上下掃人家,“賣個書而已,這又是踩著誰家祖墳了?”
晏旭卻覺得要壞。
他想起了縣令大人的提點。
這小小的縣城,能出這般富貴少年公子,恐怕,其人應該就是那知府家的小公子!
他沒猜過小胖墩是,因為小胖墩身上的“豪氣”太重,鐵定不是出自文臣之家。且小胖墩足夠敞亮,並不會這麼高高在上、出口損人。
不想小胖墩惹禍上身,晏旭便拉了下小胖墩。
奈何其體重太大,沒拉動。
晏旭無奈著便站去其身前,對著貴公子一抱拳,咳咳兩聲,道:“小孩子家家出口無遮無攔,有幸見過,彆過安好。”
說完就待轉身。
貴公子眼睛眯了眯,折扇停下搖動,眯眼斜過來,“你居然敢暗著損本公子也是無知稚童?!”
晏旭隻得無辜一攤手:“我隻是說我的朋友而已。”
你自己要領這話,可怨不得我。
小公子笑了。
眼神掃了掃他們三人,折扇輕輕擺了擺,下頜微抬,笑得不緊不慢,仿似風輕雲淡。
道:“原宥你們稚幼且出自偏荒,若真計較,倒顯得本公子無有雅量。你們去吧,彆再賣那勞什子破字了。”
這番看似風度翩翩的寬容大度,實則比直接開罵更加損辱。晏旭的手指動了動。
心裡一個勁跟自己說:彆衝動,彆拿雞蛋碰石頭,府試在即,不能惹、不能惹事。貧不與富鬥,不要逞一時的口舌之利……
他轉過身,就要拉有聽沒有懂的小胖墩離開。
忽略了杜景辰。
其實也不能說是忽略,因為杜景辰給晏旭的印象就是一直比較畏生、不喜與陌生人打交道的那種。
要不是晏旭家賃了杜家的房子,讓其有了“自家人”的錯覺,壯起膽子來搭話,可能他倆永遠也不會有結交。
而杜景辰對小胖墩的態度,最大原因應是他晏旭把小胖墩當成了朋友之故。
也不知是小孩子心性如此,隻消一個概念就能決定言行和勇氣使然,還是單單就杜景辰的心性是如此。
反正其之前叫賣書卷的時候,就把晏旭給驚了一驚,對其就大有刮目相看之感。
但晏旭的認知裡,的的確確、是真的沒有想過杜景辰究竟有著怎樣的執著脾性。
更沒有想過其對自己已經有了盲目。
“破字?你白口紅牙,居然敢羞辱如此好字,我瞧你也是金線枕頭內裡之糠,來得高,望得淺,眼睛小,視野低,不如草中兔、窩裡雛!”
杜景辰無法容忍任何人貶損自己的朋友,無視了對方的富貴,大聲站了出來。
晏旭:“……”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不怕虎。這小嘴兒叭叭著一連串兒,同樣不帶一個臟字兒把人損到了底。
晏旭攔都沒能來及,隻能一把將人拽到自己身後。
小小聲道:“此人怕是知府家小公子。”
“怕他是誰?!”杜景辰梗起脖子。
“好兄弟!”小胖墩兒一個肉巴掌拍在杜景辰的肩膀上,用力誇讚。
好懸沒把杜景辰拍個趔趄,毀了這激昂氣勢。
“啪、啪”,
貴公子維持著風度範兒,用折扇輕敲手心,瞟了眼那書卷,再仿若漫不經心地道:“罷了,看在你三人這等友好的份兒上,本公子便不與你們計較了。”
說完一擺手,招呼上隨從們,轉身就走了。
走了……?
走了!
杜景辰和小胖墩相互擊掌。
晏旭卻覺得:麻煩大了。
不怕那種跟你當麵鑼、對麵鼓的。最怕的就是這種明麵兒上能忍、暗中下陰手的。
他不相信這貴公子就能咽下這口羞辱之氣,更不相信其沒看出自己三人是此次童試的考生!
這下要怎麼處理?
而他還不知道,他的猜測,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