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內與杜景辰同年的童生們,次年亦與他一般,大部分考上了秀才。一如縣學內,新的來,老的走,如時光的輪換,不著痕跡。
還有兩個月,幾乎所有的秀才,廩生等等,就要趕赴省城,準備參加鄉試。
已11歲的晏旭,個頭拔高了不少,隻是仍舊黃瘦,仍舊時不時會犯咳疾,仍舊看著那般弱小。
隻是他已暫時甩掉了貧字。
三年多的時光中,他為童夫子作畫,心性純淨的童夫子,見他不僅作畫,還願意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標上注釋,深覺那般畫作一兩銀子自己太賺,便主動加到了二兩銀子。
因此,360幅圖鑒畫,無數個日夜辛勞,為晏旭換得了7200兩銀子,使他暫時不再為了生活中的瑣碎分散精力。
“晏旭啊,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年紀還輕,考不上咱就轉廩生,再回來讀三年啊。”
結業禮後,童夫子拉著晏旭,“依依不舍。”
晏旭:“……”
有這麼安慰人的嗎?這是想他考上還是考不上啊?還是想他回來繼續畫畫吧?
唉,怨自己嘴欠,有次不注意,說出曾經的【沙漠圖鑒】內有一千多種動、植物。
“您放心,便是學生考上了,亦不會忘記對您的承諾。”晏旭低聲回道。
天遠地遠,有心便無距。
“好好好,好好好!”
童夫子頓時樂得嘴都快咧到耳後根,用力拍著他的肩膀,仿佛在加重這種保證的力道似的。
鄧夫子見狀,笑著搖頭,出聲叮囑晏旭:“鄉試前,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想太多,儘力就好。”
晏旭一一點頭答應,眼眶也不禁有些濕潤。
三年多來,無數時光的相處相伴,他們對自己的或誇獎、或鼓勵、或教育、或批評、或打手板心、或罰站……曾經無論怎樣的情緒,此時都亦化為了不舍離彆。
“彆磨嘰了,放人走吧。”
提舉官大聲說著,還兩隻手往外擺,往出攆人。
隻是心頭到底也有些不舍。
這是他管理縣學以來,最省心的三年。
因著有晏旭帶頭、因著杜景辰和萬俊彥等學子們對晏旭在學業上的窮追猛趕,縣學裡的學習氣氛濃鬱而又熱烈,帶動的全學院的學子們,都爭先恐後、積極進取,形成了你追我趕、力爭上遊的良好態勢。
沒有人再有空去整什麼幺蛾子,幾乎全都一心撲在了學習上,也讓學院的空氣,變得純粹。
變成學院該有的樣子。
而這三年來,晏旭也收服了許多學子的人心,用他那努力打下的、深厚紮實的學識底蘊。
“晏旭,你等著,鄉試我一定考過你!”
萬俊彥,這三年來的“萬年老二”,跨出縣學大門時,還不忘了不甘心地朝著晏旭大吼一聲。
“好,我等著。”晏旭微笑著點頭回應。
而看著學子們,一個個如同離家即將遠赴般逐漸遠去的身影,有的夫子,則開始了小聲議論。
“你們說,晏旭還會回來嗎?”
“肯定回來!也不想想,他才多大啊?雖然一直在咱們學院成績優異、一騎絕塵,可那是鄉試,一萬多秀才和廩生等參加呢。”
“說得也是,舉人的名額才有多少啊。南方,每省才取160人,我們北方……唉,隻有40個名額。小晏旭怎麼考得上?”
縣試、府試、院試,名額沒特限,隻要達到相應的水平,即可被錄取。但鄉試和會試,名額是限死的。
在優中選優、強中選強之中,稍稍有一絲絲差遲,便會名落孫山。
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