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旭眼前前方被拒馬樁擋出來的缺口越來越小,還有百姓不斷被推倒,場麵更加混亂,立刻嘶啞起嗓音,扯著喉嚨喊:“官兵要殺人了、官兵要殺人了!”
抓人、殺人!
恐懼,讓百姓們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掀翻了拒馬樁、衝翻了兵士,沒頭蒼蠅一般,四散亂逃。
領兵校尉發了狠,就要下令殺雞儆猴,又聽人群中有人喊:“有考生、好多考生,天殺的,你們當真是匪兵啊,敢對考生動手!”
能參加鄉試的,最低也是秀才,這誰敢輕易就殺?
校尉隻得下令兵士後撤,守住城門口兩邊,等著一俟進城人數減少,就將拒馬樁推上阻截。
可是,五十個銅板啊!前麵的跑散了,後麵的一聽這會子進城不要錢,立刻拔腿開跑,導致似海浪般一撥兒接著一撥兒,層層疊疊,永無斷絕一般。
直到一個時辰後,城門口才再次恢複了秩序。
而晏旭他們呢?
晏旭背著個三歲大的孩子,擠進城門,卻又不敢跑遠,隻跑去都被百姓慌亂中撞塌的茶寮廢墟邊,確定安全,讓孩子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抓著殘存的斷梁,和孩子一起抻著脖子到處張望那些尋找家人的人。
此法有效。很快,便有一個中年漢子朝著他們跑來。
孩子一見也歡快,就在晏旭的肩膀上蹦蹦跳跳,好懸沒把晏旭這小身板給踩趴下。
“爺爺、爺爺!”小孩子兒興奮地叫。
中年漢子一把抄過孩子,捂在懷裡,再衝著晏旭鞠了一躬,摸出幾個銅錢塞過來,口中忙不迭感謝:“好孩子,謝謝你,謝謝你。有機會叔一定好好報答你。”
說著見銅錢又被推回來,索性往地上一扔,“快跑吧,趕緊回家!”
將孩子抱緊,就先跑一步。
此時、此刻、此地,的確不是敘什麼恩義的時候,晏旭見有些百姓隻是被擦傷、擠傷、或踩傷,並沒有鬨出人命,便撿起銅錢收好,快速遁入人群,趕往綿州館所。
每省的省城,都有轄下各州府設立的館所,平時用來接待進省城辦事的官員,遇到考舉時,就是專門給“自家”參加科舉的考生們提供食宿的地方。雖然也收錢,但比之客棧那些要便宜得多,甚至還可賒賬。
一路過來,晏旭這幫人就都商量好了,要一塊兒住在館所裡,無事一起讀書,有事一起照應。
等晏旭趕到時,還見到杜景辰和那些人,正在館所門外,一臉焦急地等待著自己。
“你可算來了,快快快,快進來!”
杜景辰迎上,看了眼渾身被擠得亂七八糟的他,笑著催促。
大夥兒也都笑。
他們哪,來時也差不多,一身短褂,東歪西斜,有的頭發都散成了瘋魔狀。
因著來時多半趕山路,沒人傻到穿長衫。
終於見到晏旭平安,這才放下心,一塊兒進去,按照館長分派的房間,自去洗漱打理不遲。
而他們卻不知,這次的事情,引得川省最高文官、知州、常元綸,發了大火。
“鄉試在即,城內安全何等重要。居然敢有平民帶頭鬨事、打殺官兵、強闖城門,這是陰謀、這是造反!本官限你們十五日之內,捉拿那幫刁民,本官要對他們嚴懲不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