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紅豆==
天色暗沉,陣陣冷風像是吹到了人的心底,讓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楊益等人都低著頭,不敢發表任何意見,算起來沈太師還是大人的大舅子,要是他們真在宅院門口大動乾戈,那該如何是好。
沈岸眯了眯眼,要是常人遇到謝淩肯定就臣服了,但沈岸心性極佳,隻是怔了一下,笑道:“那謝大人可以試一下。”
謝淩薄唇輕啟,姿態雅貴的微抬了下手。
他剛要下命令,身著碧綠色衣裙的妻子從裡麵走出來,嗓音清靈好聽的道:“哥哥。”
“屬下見過少夫人。”
“少夫人。”
秦若軟軟地“嗯”了一聲,瀲灩如水的杏眼兒一下子落到謝淩身上,嬌俏明媚的喊了一聲:“夫君。”
謝淩麵對妻子的時候總是格外溫和,他笑著點了點頭:“夫人。”
見他態度前後來了個大轉彎,沈岸在心裡冷笑了下,態度溫柔的問自己的妹妹:“妹妹怎麼出來了?”
秦若眉眼彎彎,輕聲道:“還不是見哥哥一直沒有進來,所以就想出來看一下。”
但眼前的氣氛明顯沒有不對勁。
即便剛才的氣氛非常劍拔弩張,但兩個男人在她麵前難得達成一致,隻聽沈岸笑道:“這還不是剛剛謝大人說,他在回京前想給妹妹準備一個驚喜,哥哥就在想該讓謝大人為妹妹準備個什麼驚喜呢。”
沈岸的謊話張開就來,翻臉之快,下人看得咋舌。
回京……
謝淩大概猜到自己妻子的答案了,他唇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和煦的笑意:“大哥說的是,夫人生辰也快到了,我是要為夫人準備一個驚喜。”
“原來這樣。”秦若雖然覺得怪怪的,但兩人都這麼說,她便點了點頭。
“在下倒是有個注意。”沈岸擰眉思索了三秒,文雅有禮的對謝淩說:“正所謂‘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1】’,既然謝大人對吾妹情深一片,不如就以紅豆為引,於三日之內替吾妹打造一套頭麵以示兩情相悅,兩心相依,如何?”
紅豆……
現在又不是紅豆成熟的季節,要是想收集紅豆的話,怕是要費一番功夫,這還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現下又不是在京城,要是想打造一套精美的頭麵,這三日的時間怎麼能夠。
楊益扶額,沈太師這是故意刁難他們主子呢。
秦若也覺得這個要求過分了些,她上前扯了扯沈岸的袖擺,小聲央求:“哥哥。”
沈岸並不想拂了自己妹妹的麵子,但要是這麼輕易地讓自己妹妹跟謝大人回京,沈岸又覺得不太甘心,沈岸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方才讓妹妹喊哥哥,妹妹怎麼都不願意喊,現在為了謝大人,倒是心甘情願的喊了。”
秦若知曉沈岸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她麵露嬌俏,玉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悅耳的聲音:“那哥哥就成全了
妹妹吧。”
沈岸眸光動了動:“按理說妹妹的要求我這個做兄長的是要答應,可是這事是謝大人先提出來的,還是看謝大人的意思吧。”
他毫不猶豫的將所有事情都推到謝淩身上去。
謝淩微微頷首,他麵對自己的大舅子還是非常客氣:“大哥,那就一言為定了。”
從最開始到現在,謝淩對妻子身邊的人都很客氣,更彆說沈岸是妻子的兄長,他當然不會跟沈岸對著乾。
沈岸眉梢微挑,笑了笑:“謝大人好魄力,那我們可就等著謝大人的誠意了。”
謝淩看了一眼嬌俏如花的妻子,溫聲道:“一言為定。”
可憐謝大人來一趟連一口茶還沒喝,就又原路折返了。
秦若素白纖細的手指搭上自己的小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的答案呢。
少頃,半邊天都黑了,電閃雷鳴。
沈岸估摸著等會要下雨,他朝自己妹妹走過去,聲線低沉的問:“妹妹可是覺得哥哥做的太過分了?”
秦若知道他是想給自己撐腰,便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哥哥給的時間太短了。”
秦若自己也是開茶館的,對做生意也不是一無所知,三天之內打造一套頭麵幾乎是不可能。
沈岸與謝淩同時在朝為官,這位謝大人有多大本領,沈岸是知道的,他安慰小姑娘:“若若你這就是小看謝大人了,人家要是連這一點能力都沒有,那他這麼多年的宰輔也是白當了,何況你哥哥我又沒逼著他上刀山下火海,隻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小小的考驗。”
要是父母還在的話,隻怕做的會比他更甚。
秦若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反駁哥哥的話。
兄妹兩人回到屋內,奶娘端著熱氣騰騰的安胎藥進來:“姐兒,安胎藥來了。”
“先冷著吧。”
“是。”
奶娘將美人榻旁邊的窗牖合上,而後候在一旁。
秦若托腮,眉眼靈動的問沈岸:“所以先帝的那位貴太妃娘娘是我們的親姑母?”
沈岸點了點頭:“姑母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也繼承了我們沈家的堅毅果敢,要不然她也不會毫不猶豫的隨著先帝去了。”
姑母是沈家那一輩最小的姑娘,亦是後宮中年紀最小的嬪妃,她一入宮就非常受先帝的寵愛,後來殉情的時候也轟轟烈烈,所以當今聖上追封姑母的諡號是“嘉敏。”
姑母也因此在皇室的史書上留下一筆。
兄妹兩剛剛相認,有許多話要說,但顧忌自己妹妹已經嫁為人婦,沈岸也不敢在妹妹閨房久待,他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那若若早些歇著,哥哥就先走了。”
秦若跟著起了身:“哥哥慢走。”
望著桌上那苦澀的安胎藥,秦若捂著口鼻,一口氣給它喝完了,奶娘有些好笑,忙給她遞了兩塊蜜餞,等她緩過來之後道:“老奴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姐兒的真實身份。”
她們姐兒竟是原江州沈家的嫡小姐,原本以為姐兒跟謝大人身份懸殊,雖然說謝大人並不在意這個,但有人肯定不能這麼想,還是會借著這個由頭奚落姐兒。
不過現在好了,沈家的女兒,沈太師的妹妹,在家世上也可以與謝大人匹配。
最重要的是以後,姐兒也有家人給她撐腰了。
突然有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哥哥,秦若還是覺得有些奇妙,她淺淺而笑,顧盼生姿:“我其實也沒想到他會是我的哥哥。”
她跟哥哥以前在京中應該隻見過三次麵,這第四麵,他就告訴她他是她哥哥。
奶娘最是懂她的心思,笑著道:“姐兒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但現在姐兒有謝大人跟哥哥,也有肚子裡的孩子,從此姐兒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以前姐兒在秦家隻是一個養女,所以一直受拘束,後來嫁到謝國公府,謝國公府的人對姐兒很好,奈何這段姻緣從一開始就不屬於姐兒,所以姐兒也不敢將謝國公府當成自己的家。可以說,姐兒心裡一直沒有歸屬感,但現在,奶娘覺得姐兒已經找到了歸屬感。
秦若眉眼彎彎地點了點頭,眸光似有星星閃耀。
===
比起謝淩,揚州縣丞得到消息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他是在傍晚的時候知道沈岸來到揚州,一臉納悶地問:“沈太師怎麼也來了揚州?”
他在揚州擔任縣丞都兩年多了,平日都沒有朝廷官員過來,這突然就來了兩尊大佛,他著實是有些不能適應。
這個下人還沒有打聽到,下人搖了搖頭:“老奴不知道,但是沈太師來了揚州之後,就直接去謝少夫人那裡,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呢。”
揚州縣丞嚇了一大跳,腦中閃現許多想法。
據江州縣丞所知,沈太師與謝少夫人並無關係,他們怎麼會單獨待在一起呢,難道是謝大人安排的。
揚州縣丞思索再三,朝下人使了個眼色:“你派人去打聽一下,沈太師為何住在了謝少夫人那裡。”
“是,大人。”
正說著,謝淩步履從容的從外麵進來,揚州縣丞忙向他行禮:“下官見過謝大人。”
“朱大人請起。”謝淩微微抬起了手,眉目認真的問揚州縣丞:“不知這揚州有沒有會做珠釵首飾的能工巧匠?”
揚州縣丞不明白謝大人為何問這個問題,語帶試探的問:“有倒是有,隻是這能工巧匠也分很多種,不知謝大人需要什麼樣的能工巧匠?”
謝淩慢條斯理地叩了叩手中的令牌:“自然是這天下最好的。”
他怎麼覺得謝大人是在說人,揚州縣丞笑道:“那下官倒是有一位舉薦的,他是揚州城最會做金玉首飾的匠人,外人稱他是‘金玉先生’,但這個人有一點古怪的就是他是否願意接你這門生意,全靠你合不合他眼緣,所以下官也無法保證他一定接謝大人這門生意。”
“如果謝大人不嫌棄的話,下官倒有另外一位先生推薦,他也是我們揚州城比較出名的能工巧匠,並
且自己開了一家首飾店,深得揚州城一眾夫人很姑娘的喜歡。”
揚州縣丞猜謝大人是要為自己夫人打造首飾,要論技藝精巧,那肯定是前麵的人更合適點,但謝大人好歹是一朝宰輔,要是對方不肯賣謝大人麵子,那豈不是打朝廷命官的臉,所以要論合適,肯定說他後麵說的那個人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