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禁軍中籍籍無名的步卒,成為外人眼中,陛下跟前的所謂‘紅人’,實乃十世修來的造化……”
徐貞觀沒有打斷他,安靜等待下文。
趙都安小心看她一眼,道:
“可後來,朝野中,漸漸傳出一些謠言緋聞,涉及臣與陛下……起初,臣隻以為是空穴來風,不足為慮,可伴隨謠言愈演愈烈,宮中卻始終未予以處置。
甚至……陛下似乎,也的確對臣稍有不同,有彆於其他同僚。”
徐貞觀麵色如常,不以為忤:
“繼續說。”
趙都安吸了口氣,正色道:
“臣有自知之明,更何況陛下與臣並無傳言中所謂的那些事,但陛下的態度,卻又隱隱……好似,在放任這說法傳揚一般!
臣大為不解,又無法找人言說,隻好自己琢磨。”
“臣大膽假設,倘若此事,的確乃陛下刻意為之,那目的為何?
臣隻區區一小卒,又有何特殊?思來想去,臣隻想出一個可能。”
徐貞觀好奇道:“什麼可能?”
“誘餌!”趙都安吐字開聲,說道:
“彼時,陛下初登大寶,朝局未穩,暗中不知多少人懷有異心,或與逆黨牽扯不清,或涉及自身利益,總會欲對陛下不利。
然則,陛下修為通天,且身居皇宮,便欲要不利,也難以下手。”
“所以,倘若能放出一個誘餌在宮外,或許,便可引人上鉤。”
“而臣乃一步卒出身,城府極淺,隻空有一副好皮囊,便是良好的誘餌人選,隻要放出風聲,臣幸得陛下寵幸,再加之,將臣放入白馬監這等衙門……
暗中之人有心留意,便可能將臣作為突破口,無論是探聽情報,還是策反……臣都是明麵上,最好的人選。”
徐貞觀眸子愈發明亮:
“繼續說。”
趙都安深吸了一口氣,道:
“在猜到這個可能後,臣便想,該如何做,才能替陛下分憂,完美完成這個任務。臣想來,暗中之人謹慎的很,欲要引其上鉤,務必令其對我失去防備心。”
徐貞觀仿佛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改了性子?”
“是!”趙都安說道:
“於是,臣效仿古之先例,假意因得受恩寵,飄飄然不知所以,放浪形骸,飛揚跋扈,與京中紈絝子弟為伍,自汙名聲。
又刻意與待我有恩的司監決裂……如此,才好教人認為,我是個愚蠢自大,毫無心機,空有皮囊的‘男寵’……
如此,才好令有心對陛下不利之人放下警惕,敢於與臣接觸,露出馬腳來!”
頓了頓,他麵露遺憾之色:
“隻可惜,不知是臣做的不好,還是奸人過於謹慎,這一年來,臣所能引來的,大多是馮舉、王顯這等不甚重要的雜魚,至於真正大奸大惡之人,卻是未能上鉤。”
擲地有聲!
趙都安這一番話,滿腔忠義。
完美地展現出了,一個得天之幸,忠君之祿的沸羊羊寧肯自汙,背負世人罵名,也要為聖人分憂的赤誠人設。
這也是他昨晚思前想後,給出的,能解釋自己人設變化的,最合理的版本。
趙都安從未想過,自己能真正完美融入原主。
短暫接觸幾日,連朱逵都能察覺出他的變化,又如何能騙過女帝的法眼?
所以,在他意識到,自己這個“假麵首”的身份極為蹊蹺。
並且得知,原主當初曾受司監賞識,也曾是個大好青年,隻是被功名利祿大染缸汙染了後,便想出了這套說辭。
這套,能完美解釋,為何趙都安的心智,手段,都與傳言不符的說辭。
至於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是女帝故意拋出釣魚的誘餌,不重要!
隻要能自圓其說,就是勝利。
茶室內。
聽完趙都安這一番肺腑陳詞,大虞女帝徐貞觀怔神片刻,再看向他的目光,已有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