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得善終者,皆如我一般。
禦花園內。
當徐貞觀聽到這番話,她冰肌玉骨,渾然天成的麵龐上,先是一怔,湧起複雜之意。
旋即看向眼前“小禁軍”的目光,柔和些許。
是啊,自己身為帝王,能輕巧地說為何油滑至此。
但身為臣子的對方,難免麵臨天威,心有戚然。
方才她傳下口諭,輕飄飄幾句話語,便覆滅了一位郎中官,及其背後的整個家族。
雖說“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但其難免也會惶恐不安吧?
人之常情。
與其質問對方,不若去問,為何廟堂這口大染缸,能將一個“質樸”的小卒,熏染的這般快。
尤其“三皇女夜讀史書”這一句,更莫名的,令徐貞觀對他生出一種奇怪的親近感。
很怪。
是了,在此之前,她與趙都安所聊,涉及的話題,皆乃公事。
如眼下這般閒聊,還是首次。
據說人類之所以發明出“聊天”,便是為了促進彼此的親近。
趙都安之所以冒險,說出這一句,也是嘗試衝淡話題的嚴肅。
此時瞥見女帝神態細微變化,忙告罪道:
“臣口不擇言……”
徐貞觀搖頭打斷他,說:“無妨。”
頓了頓,女帝又轉回頭,繼續朝前走,說:
“但朕不想聊靖王。”
她走路的步幅,肉眼可見緩慢下來。
“遵旨。”
趙都安不觸她黴頭,隻是通過女帝片刻間的情感流露,心中不禁遐想:
女帝在蟄伏宮中的那些年,目睹兄弟親人的殘酷鬥爭後,或許也曾感傷難過吧。
正因如此,才對“靖王”這位親戚的舉動,反應激烈。
“說說你辦案的細節吧,”徐貞觀問出心頭疑惑,“朕想聽。”
之前趙都安的敘述太簡明扼要,他也早預料到,女帝會問。
當即詳細將經過一一道來。
當聽到,因張家二郎強闖趙宅,欲輕薄尤金花母女,趙都安才決定找對方麻煩。
女帝並無惱怒,反而輕輕頷首,暗想:
終歸仍有男子血氣,未涼薄油滑過頭,也未被憤怒衝昏頭腦,做出不智舉動,先以武力懲戒,再遵循規則打擊。
這種處理方式,是她欣賞認同的。
當聽到趙都安追溯到“青蓮小築”,從小雅口中獲得情報,女帝黛如遠山的細眉微微挑起:
“所以你夜訪妓子?”
趙都安正義凜然:
“臣問話後,便向孫司監稟告,未敢做片刻逗留!”
這種話題,表態一定要快,準,狠!
女帝似笑非笑,心想諒你也沒膽子去睡。
雖說二人的“緋聞”是假的,起碼截至目前,徐貞觀也沒真想過,要和這小禁軍發生點什麼。
按理說,趙都安眠花宿柳,她也不該過問。
但不知為何,見他表態真誠,煩躁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繼續說。“
“是。”趙都安無聲吐氣,繼續敘述,除了“小雅cos女帝”這一節外,其餘的幾乎沒做隱瞞。
而聽完全部細節,徐貞觀對他的印象,又有了細微變化。
倘若說,上次狐假虎威,脅迫馮舉攀咬相國,給她遞刀子的事,還可能是急中生智的偶然。
但這次,趙都安的一係列微操,就絕非偶然能解釋。
尤其他巧妙利用了自身“紈絝草包”的人設,對性子謹慎的張昌碩完成心裡欺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