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個個給錢賊痛快,讓趙都安痛心疾首,感慨大虞官場到底怎麼了。
水至清則無魚,但水也不能渾濁的看不見底啊。
期間更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某個犯官的家眷,竟是個貌美的小婦人,拜見他後,一個勁賣弄風騷,往他身上貼,對牢中相公不管不問。
最後架不住趙都安索賄,從肚兜裡摸出溫熱銀票後,羞答答地要求,請他將人多關一段日子。
簡直絕了。
“下一個。”
忙到午間,趙都安喝了口茶,潤嗓子。
將剛收下的一盒名貴雪山參,以及珠寶玉器隨手丟進桌下的箱子裡。
對機要秘書道。
短短一個上午,他收下的賄賂價值早已超過萬兩白銀,足夠在外城買下一整條商街。
錢可柔卻臉色忐忑地朝他耳語了幾句。
“駙馬府來人了?”趙都安愣了下。
這才想起,詔獄裡還關押著個李浪。
不過人都關了兩天了才來,這速度,比這群小官家眷都不如。
“請進來吧。”趙都安說道。
俄頃,庭院中領進來一道身影,乃是一名長相斯文的中年人。
華服玉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胡須也打理的很精致。
隻可惜,臉龐一側,從眼角到太陽穴位置,隱有烏青,伴隨些許傷口,似被鈍器砸傷。
趙都安眼神好,立即認出來人,正是雲陽公主的丈夫,駙馬李叔平。
李浪名義上的父親。
二人不熟,但也算認識,隻因原主混跡京圈,與之有過接觸。
趙都安對此人的印象,是極度的妻管嚴,在家唯唯諾諾,在外重拳出擊。
“趙大人好大的派頭!”
駙馬李叔平聲音冷淡,帶著譏諷:
“見伱的人,都還要排隊。不愧是陛下身旁紅人。”
趙都安哈哈大笑,態度熱情,但屁股卻連挪都沒挪:
“駙馬爺怎麼有空造訪,有失遠迎啊。”
李叔平眼角跳了跳,徑自坐下。
趙都安揮了揮手,命錢可柔上茶,然後去外頭等著。
駙馬沒有寒暄,徑直道:
“犬子前日似得罪了趙緝司,領了罰。
他母親得知後頗為氣憤,本想親自過來,但顧忌影響,便還是我來登門。如今趙緝司罰也罰了,人也關了反省兩日,總該放人了吧。”
趙都安故作懊惱,屈指輕輕敲了敲額頭,笑道:
“看我這腦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險些忘記了令郎還在獄中,竟勞煩駙馬爺親自登門,實在不好意思。”
李叔平忍住糾正他用詞的衝動,神色稍緩:
“那就請緝司命人將犬子送出吧,我也好帶他回去,叫他母親安心。”
趙都安卻故作詫異,看了下對方空蕩的雙手:
“駙馬爺莫非是空手來的麼?”
他嘴角上翹,露出笑容:
“今日那麼多來拜訪本官的,想請我放人的,可都是誠意十足啊。”
李叔平愣住了,仿佛難以置信。
前日雲陽公主得知消息後,就送信去了宮裡,但被徐貞觀委婉勸阻。
如此,才耐著性子等了兩日,才來要人。
他本以為,憑女帝姑父的身份,趙都安總歸要給幾分麵子。
卻不想,這奸賊竟膽大至此。
李叔平眼角抽搐,麵露怒容:
“趙都安,你莫非是向本駙馬索賄不成!你好大的膽子!”
趙都安聞言,臉上笑容也一點點斂去,他緩緩站起身,繞過桌子,逼近李叔平。
驚得斯文的駙馬爺下意識要起身後退,卻猛地肩膀被一隻鐵手按住!
無法動彈!
趙都安按著這位大虞駙馬的肩膀,用另一隻手攥著袖中一疊銀票,輕輕扇了下李叔平受傷的臉頰,幽幽道:
“我若沒猜錯,駙馬爺臉上這傷,是被公主打的吧?”
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我混跡京圈的時候,就聽秦俅說過,駙馬爺是屬綠毛龜的,忍氣吞聲習慣了,我那時還不怎麼信,但今日信了。
分明是來救兒子的,卻一口一個‘他母親’。
怎麼?生怕不搬出來雲陽公主壓人,鎮不住我?
所以說,你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可惜,人實在不怎麼聰明。本官今日給你兩個選擇。”
他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和其他人一樣,想要兒子,拿錢來贖。”
頓了頓,他袖口一抖,將巴掌大的金烏飛刀輕輕塞進了駙馬濕潤的掌心裡。
又用力,幫他將五根手指合攏,柔聲道:
“第二,拿這把刀,往這捅。”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笑眯眯道:
“將我這個女帝身旁的紅人,受寵的臣子給捅死,然後提著我的頭出去,放心,到時候沒人敢攔你救人。但……你敢嗎?”
你……敢嗎?
趙都安的聲音猶如惡魔響徹耳畔。
方才還一臉怒色,大聲斥責,眼高於頂的駙馬爺愣住了。
他額頭青筋一根根隆起,臉龐漸漸猙獰。
攥著金烏飛刀的手卻不住顫抖,遲遲沒有動作。
趙都安見狀,乾脆將他另一隻手也按住了刀柄,讓他雙手持刀。
更主動將刀尖頂在心臟位置,笑道:
“來,你不是想要人,又不肯守規矩麼?那就做個大丈夫,殺了我,來啊!”
一聲厲喝。
“當啷!”
金烏飛刀脫手掉在地上,暗金色的刀身,比陽光更刺眼。
駙馬爺渾身顫抖著,默不作聲。
趙都安失望地撿起飛刀,返回座位,語氣冷淡:
“滾吧!下次叫能做主的人來。”
李叔平怒視他。
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拂袖離去。
等人離開,趙都安臉上的反派嘴臉消失,搖了搖頭,閉上雙眼:
“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做的有些過分?”
堂外。
錢可柔咬著嘴唇走進來,她姣好的臉蛋上眼神複雜:
“大人,卑職不明白,李浪雖得罪了您,但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如今駙馬親自登門,也算給了您顏麵,為何……”
趙都安長長歎息一聲,感慨道:
“因為,咱們那位雲陽公主,這是在刻意報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