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說什麼,懂事地“恩”了聲。
“你們先回去吧,我在外散散心。”
趙都安說道,伸手入懷,將兩枚熱乎的價值不菲的寶釵塞給她們,淡淡道:
“同僚送的,給你們戴吧。”
說著,邁步徑直走入人群。
隻留下尤金花與趙盼愣神在原地。
母女兩個,捧著手中的珍珠金玉寶釵,怔怔失神。
大貪官周丞的藏品。
隻一打眼,便知比方才那鋪子裡所有首飾加起來,都更珍貴。
……
……
趙都安扶著黑紅劍鞘,穿行過市。
因乞巧節,街上不少年輕女子,看到他模樣,皆紛紛駐足,更有臉頰泛紅的。
女帝臨朝,風氣開放。
趙都安從人堆裡走出來,行到僻靜處一隻小石橋旁,懷中已多了十幾張女子絲絹。
他輕輕歎了口氣,將絲絹拋入橋底。
然後才發現,這石橋,赫然是當初朱逵自殺的那座。
自嘲一笑,趙都安扶著欄杆,忽然說道:
“出來吧,跟了一路了,鬼鬼祟祟,算什麼真人?”
呼……有清風拂過,岸邊楊柳飄動。
無聲無息,趙都安身旁出現了一道人影。
赫然是身材高大,穿尋常布衫,白眉白須,雙眸狹長,麵龐紅潤的老神官。
“老王?”趙都安愣了下,一路緊繃的心弦驟然放鬆,無語道:
“怎麼是你?”
被稱為“老王”的天師府真人,當今四座“天下境”之一,百姓口中神仙般人物的張衍一笑嗬嗬道:
“如何便不能是老朽?”
趙都安歎道:
“我還以為,有仇人上門了,一直有股窺伺感揮之不去。”
“哦?你晉級高品了?嗬,感知倒是強盛了幾分嘛。”張衍一故作驚訝。
以他的修為,若存心隱藏,當然不可能被趙都安感知到,方才刻意顯露罷了。
“那是自然,陛下親自幫我晉升的。”
趙都安嘚瑟道:
“再給我兩年,沒準都比你強了。誒,去那邊坐著說話。”
比我強……張衍一笑而不語:
“好啊。”
……
……
茶攤上。
“您二位的白茶。”
賣茶水老板拎著大長嘴鐵皮壺,吆喝一聲,轉身退場。
趙都安與張衍一,第三次相遇。
相比前兩次,少了些提防和警惕。
先是寒暄一二,趙都安盛讚了“敕神符”的效力,並問上次讓金簡帶的話,帶到沒有。
張衍一則笑嗬嗬點頭,問了兩句他最近的近況。
“……大概就是這樣了。”趙都安端起茶碗,喝了口,笑道:
“彆說我了,老王你今天跑過來,總不是偶遇吧?”
張衍一笑道:
“上次小友談論天道不仁,又拋出‘道法自然’之高論,頗為精道,老朽回去後,每每琢磨,竟不能增刪哪怕半字,深感佩服。今日特再來討教。”
趙都安笑著搓搓手指:
“好說,但價碼上……”
張衍一哭笑不得:
“老朽不過抄你幾句話,怎麼這般市儈?”
趙都安認真道:
“老王你這話不對,你既是修天道的,莫非忘了,我當初與你說過,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你就是有餘,我就很不足。”
老天師無言以對,搖頭笑罵:
“天道焉能如此解釋?修士論道,乃高雅之事,到你這裡,卻好似商賈交易一般。”
趙都安正色道:
“你莫要以為商賈之道便低賤,這可是大學問。”
老天師笑嗬嗬道:
“好好,老朽不與你爭辯,老朽這些天為門下弟子修書,正為一些字句發愁,你若能給老朽些許啟發,少不了你的好處。”
行吧……趙都安勉為其難,好大不樂意道:
“你要問啥?”
這副態度,若給天下人知道,勢必令無數人捶胸頓足。
能與張天師對坐論道,這等機緣,不知多少強者求之不得。
哪怕女帝,都少有這般待遇。
可趙都安非但不珍惜惶恐,還一副擔心被白嫖的守財奴模樣。
老天師也不惱,笑眯眯道:
“也不是什麼新問題,隻是底下年輕弟子,雖懂修行,卻始終對修道不得要領。
如你上次闡述‘道’字,老朽雖能體悟,但年輕弟子,卻大多分不清修行與修道的區彆。
以為,修道便是奉‘天道’神明,而修行,便是以自身為容納天地偉力之器物,小友以為此解如何?”
“道和器分不清麼?”
趙都安思索了下,忽然記起《周易》中的一句話,有些適合,略作沉吟,緩緩念道: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正如一陰一陽是為道,此為,我之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