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元府的小插曲,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同樣無人察覺的是。
當晚,最近因聽了陳正儒訓誡,重新專心功課的許翰林返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
翌日。
陽光並不明媚,京城上空陰雲籠罩,似乎預示著不平靜。
清早,許明遠照例起床穿衣,與家人用飯後,一如往常抵達翰林院。
沿途麵對院內其餘翰林一道道或幸災樂禍,或鄙夷,或歎息,或同情的視線,他一概隻當不見。
午後。
許明遠收拾妥當,找了個由頭,離開了翰林院,徑直趕往工部。
李應龍身為兵部侍郎,這時正在衙門做事,得知小吏通報,許明遠登門,不禁皺起眉頭。
以他的身份,是不願在這個小翰林身上浪費時間。
小吏道:“大人,許翰林說,奉命前來。”
奉命?
麵龐陰柔的小閣老皺眉:
“喚他進來。”
俄頃。
一間單獨屋舍內,許明遠出獄後,第一次見到了將他坑苦了的小閣老,臉上卻滿是尊敬仰慕。
“你說奉命來尋本官?”李應龍開門見山。
許明遠不慌不忙,拱手道:
“學生座師陳大學士,邀大人一敘,商討關於新政之事。”
陳正儒找我?
李應龍愣了下,皺起眉頭,他倒沒有懷疑,畢竟許翰林的確是陳正儒的學生,二人關係緊密。
許翰林,也不是第一次替老師傳話了。
他疑惑的是,陳正儒尋自己什麼事,關於新政……莫非,是翰林院那邊有何變故?
畢竟,董玄是翰林院掌院……
李應龍不敢大意,心知陳正儒絕不會無聊來尋自己消遣,既然邀請自己,必是有重要事務商談。
“陳學士現在何處?”他稍微和顏悅色了幾分。
許明遠低著頭,恭敬說道:
“老師已尋了清靜之地,學生領著大人去便是。”
他並不擔心,這個謊言被戳穿。
因為他很篤定,陳正儒今日不會與小閣老見麵通氣。
而不久前,陳正儒的確就關於新政的事,在與李黨其餘人商討。
“好吧,”李應龍點了點頭。
這段時日,白天忙的團團轉,晚上又在六夫人處耗費不少精神,他本就一個頭兩個大,並未察覺到異常:
“備車,你且為本官帶路。”
許明遠恭敬道:“遵命。”
垂下的麵孔上,一雙眼珠藏著戾氣,轉瞬消弭。
……
……
明月居,是一座清靜文雅的居所。
以包廂私密,兼具茶樓與客棧而聞名。
明月居隔著一條街,則是極熱鬨的地段,人來人往,好不熱鬨。
此處,也有一座酒樓。
今日午間,趙都安就便衣前來,負手悠然進入小秘書安排好的坐席。
迎接今日請來的客人。
“趙使君來的竟這樣早?倒是我失禮了。”
容貌平庸,在京中名聲不顯,但家世顯赫的董大走上樓來,不由拱手致歉。
趙都安微笑擺手,起身迎接,請他入座,笑道:
“董兄莫要見外,稱什麼使君?你我還如往常,以兄弟相稱便是。”
董大肅然起敬,被他的風采折服,歎息道:
“京中太多庸人,聽風便是雨,屢屢詆毀趙兄名聲,說什麼睚眥必報,卻不知,趙兄胸懷何其寬廣。”
上次齋園事後,董府派人送上厚禮,以表歉意。
不肖子孫董三,也被再次勒令禁足,這次,董太師親自發話,將其丟出京城,丟到西南邊軍中去。
讓這第一紈絝去軍中從小卒做起,狠狠磨一磨頑劣,這個結果不可謂不狠。
畢竟一般的鍍金,都是去比較安全的軍府,而西南邊軍,那是真會死人的。
尤其傳說中那位趙師雄大將軍,可從不慣著什麼官宦子弟。
饒是如此,董大仍覺虧欠。
卻不想,今日趙都安卻邀他吃酒敘舊。
“誰說不是呢……”趙都安恬不知恥,將這句奉承收下。
二人寒暄了陣。
董大好奇地看向桌旁,擺著碗筷,卻不見人影的另一個空位:
“趙兄今日還請了客人?還未到麼?”
此地,除了趙都安與董大,便隻有立在一旁的錢可柔。
但那多出的碗筷,顯然不屬於任何一人。
“哦……她嘛……”
趙都安正斟酌如何回答。
就看到,樓梯口,一個換了身較為尋常的衣裙,顯得不再那般與眾不同的少女徑直走來。
一聲不吭,小屁股在空位上坐下,有些分散的雙瞳緩緩聚焦,一語雙關道:
“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