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他環成一圈,徐徐旋轉之際,好似將他身周三尺之地,隔出一片單獨的小天地。
趙都安全身,也覆蓋上一套虛幻的全身甲。
“六符寶甲!”
千麵神君愣住,繼而驚愕中夾雜欣喜地吐出這個名字。
旁邊扛著大黑傘的婢女青鳥也愣住了。
身為江湖人,如何會對武帝城一脈的這件頗有有名的防具陌生?
“偽帝竟將寶甲賞賜給你防身?怪不得如此氣定神閒,以為套上烏龜殼,我就奈何不了你?”
千麵神君語氣酸澀,目光貪婪。
一驚之下,又是焦躁,又是欣喜。
焦躁於,這烏龜殼傳說中,能抵擋世間境的攻擊,他短時間難以破防,擊殺趙賊。
欣喜於,今日若成,繳獲必然頗豐。
隻這具寶甲,便值得他拚一次性命。
“今日好教你知道,本神君的手段。”
千麵腳尖一踮,豐神俊朗的貴公子,霎時間露出猙獰本性。
便朝趙都安撲殺過來。
然而下一秒,旁邊一道氣力澎湃的拳頭,卻以撼山之勢,生猛砸來!
千麵神君麵色一變,衣袖輕輕一抖,發出“啪”的一聲,右臂橫掃,硬生生將尤展德蓄力一拳擋下。
“嗤嗤……”
肢體碰撞,袖子被氣流撕碎成柳絮。
而修為雖虛浮,但終歸有著明麵上凡胎高品境界武夫的尤氏家主,也被神章境修士反手擊退。
雙腳“蹬蹬蹬”連續後退,每一步,都將地板踩踏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哇!”
身材富態的尤展德吐出一小口鮮血,牙齒猩紅,目光卻帶著一絲絲瘋狂。
趙都安愣了下,意外於此人的突然暴起。
“你找死?”
千麵神君臉孔扭曲,似對自己竟被一個鬆垮武夫偷襲頗為憤怒。
尤展德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中帶著決絕再次撲殺上來。
腳下雙腿以走樁勢逼近,雙手握拳,脊背如弓。
他不是為了趙都安而出手,而是為了家族出手。
當意識到,自己成了逆黨謀算趙都安的幫手。
這位在西平道立足大半生,以諸多見不得光的手段,掙下一份家業的中年男人,就知道,自己全家已沒了退路。
今日,若趙都安死在這裡,無論千麵神君是否會放他一家三口一條生路。
等朝廷高手到來,憤怒的女帝,必會對整個尤家傾瀉怒火。
勾結逆黨的罪名之下,整個家族,都要被連根拔起。
尤展德毫不懷疑女帝的狠辣,因但凡涉及逆黨,皆是滅族的滔天大罪。
所以,他唯一的生路,就隻有賭!
賭趙都安還有底牌,賭朝廷高手能儘快抵達……
最差的結果,無非是死。
死了他一家,但若能避免身後的家族被滅,他這個家主下了地府,起碼也敢麵對列祖列宗。
“隆隆隆……”
此刻,抱著必死之心的尤展德使出家傳絕技,饒是身上背負諸多詛咒病痛,狀態奇差,拳風卻也破風,拉出一串音爆。
這一拳,方顯出他真正的武道層次。
然而千麵神君卻隻腳下一踏,身影飄忽間,詭異地避開了這一拳。
來到他身側,兩根鐵條般的手指朝尤展德肩膀按去。
“噗!”
手指瞬間洞穿肩胛骨,兩個血洞竄出殷紅鮮血。
那名扛著大傘的婢女青鳥鬼魅般近前,一掌按去。
尤展德騰身而起,轟然撞碎欄杆,如一顆炮彈,朝著一樓大堂墜落,摔在地上,難再爬起。
趙都安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垂下的兩根袖管中,雙臂各自扣著一樣東西。
左手扣住一根精巧的,巴掌大的銀色畫軸,隻要扣動,就能展開太虛幻境,爭取短暫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畫軸表麵,一枚紫色的腰玉隱隱泛著光亮。
隻要震碎,哪怕他深處絕境,也能傳送回女帝的寢宮。
右手扣住金烏飛刀,刀鋒已震顫疊加數次力道。
氣海內,龍魄也隱隱有蘇醒跡象。
趙都安有一種預感,隻要他願意,就可以將龍魄的力量,灌入飛刀內。
當初,他凡胎中品時,全力斬出一記飛刀,就破了神章境寒霜劍的防禦。
那如今,經過了女帝調教的,身為高品武夫的自己,配合龍魄這等半神級彆的寶物,若再發出全力一刀,會是何等景象?
能不能斬下一位神章的頭顱?
是穩一手,還是衝一下?
趙都安雙手猶移不定。
或者說,在等待什麼。
這時候,解決了尤展德的千麵神君再度逼近,嘴角上揚,露出嗜血的笑容。
趙都安跳動的兩隻手,最終也做出決斷。
右手握住了金烏刀柄,氣海內龍魄抬頭。
然而下一秒,趙都安卻鬆開了手,龍魄也驟然重新陷入沉眠。
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還不現身,我可就真要死了。”
……
醉月樓外。
樓頂上,一襲鮮紅蟒袍的大內第一供奉輕輕踏地。
靴子落下,堅固的瓦片四分五裂,化為齏粉,樓宇屋頂洞穿出一個大洞。
身材佝僂,麵孔嫩如嬰孩的老太監如知秋一葉,飄然落下,雙手還背負在身後。
咳嗽聲卻已響徹醉月樓:
“咳咳,年輕人就是性子急,非要折騰咱家這副老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