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緊急敲定今晚動手,正是因為今晚的慶功宴。
武官集團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到來。
這一刻,海棠與張晗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隻覺脊背毛毛的,有些竄涼氣。
他們重新回想,發現趙都安入神機營後,所做的事,就如同一張大網,不斷蔓延。
製造火器,不僅彌補了火器被盜的損失,還為自己在軍中的名望完成了一次扭轉,更成為了實施欺詐戰術的先決條件……
一舉三得。
不,若算上立功表現,以及結交公輸天元,便是一舉四得。
這人,怕是渾身八百個心眼子吧?
海棠突然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我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陛下這般看重你了。”
張晗抿了抿嘴唇,吐氣道:
“上次被你欺詐……我原本還有些不服,這才才算心服口服。”
總感覺你們在腹誹我……算了,不和你們計較……趙都安雙臂攔著兩名同僚,笑得像一隻狐狸。
低聲,開始嘀嘀咕咕,交代晚上行動的細節。
……
……
與此同時。
京城內,某座偏僻的民宅內。
一名容貌尋常,穿著短衫的男子,小心地確認外頭沒有動靜,繼而將窗戶上的黑布蒙上,房間中頓時暗了下來。
他轉回身,看到屋內圓桌旁,已經坐滿了人。
圓桌中間,燭台上一根碩大的蠟燭燃燒著。
於白日裡,擴散開昏黃的光暈。
將桌邊一道道人影打在粉白的牆壁上。
那巨大如鬼魅的影子隨燭光搖曳,猙獰可怖。
“咳。”
圓桌上首,赫然是一名全身被袍子包裹,頭戴兜帽的神秘人。
若趙都安在這裡,必會覺得,這打扮與上一任靖王府密諜首領,那名“法神派”的通緝神官頗為相似。
“全部情報都在這裡了麼?”
神秘人冷聲問道,是個男人的粗獷聲線。
“頭領,都在這裡了,我們已反複確認過,神機營的確研製出了新式火器,遠超以往。”有人回答。
神秘人“恩”了聲,沒有廢話,直接取出一張地圖,攤開在桌上。
借著燭光,地圖上“火器局”三個字清晰可辨:
“召集你等前來,便是製定今晚突襲火器局,盜取圖紙的行動計劃。”
一群密諜中,部分神色自然。
還有部分吃了一驚:
“頭領,怎麼這般匆忙?”
神秘人冷聲道: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王爺前幾日傳來的信,你們也都看過。匡扶社那群廢物做不成事,反倒迫使我們要儘快做出點成績來。
火器一事,王爺極為重視,若能取得圖紙,我等必受重賞。”
一人遲疑道:“為何不聯絡那人……”
神秘人冷哼道:
“朝廷嚴查,早已將他嚇破膽了,此前幾次聯絡,便屢屢推三阻四。
你們以為,他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嗬,沒人會想到,我們會膽大到在這個節骨眼動手,此為反其道而行之,他們越想不到,我們得手幾率越大。”
又一人憂心忡忡:
“可如今的圖紙,隻怕並不完善,不若等完善之後……”
神秘人勃然大怒:
“但到時候,也晚了!有了上次失竊的經曆,朝廷肯定會加以防範……”
他大手一拍桌案,沉聲道:
“我已決意,你等不必勸阻,隻要執行!
今晚,那薛神策要為趙賊舉辦慶功宴,屆時城中武官悉數到場,正是火器局空虛之時,你們需要配合我,突襲此地!”
他手指,凶狠地戳在混光燭光映照的地圖中央。
周圍,一群密諜同時應聲:
“是!”
……
……
下午,轉眼即過。
當太陽緩緩沉入地平線,京城蒙上夜色。
詔衙。
趙都安穿戴整齊,仔細擺正了腰間懸著的寒霜劍,邁步走出堂口。
朝等在門外的四名緝司笑了笑:
“走吧。”
一行人走出衙門,卻恰好撞見馬閻負手,等在大門口。
“督公!”
眾官差行禮。
趙都安也驚訝地抱拳,拜見便宜師兄。
沒辦法,馬閻三品,還是大自己一級。
暫時還是師兄,不是小馬。
臉龐瘦長而冷峻,眉毛暴躁淩亂,雙手骨節粗大,極少笑容的大太監馬閻看向趙都安,示意了下自己寬大的馬車:
“一起吧,今晚是你的慶功會,本公也沾沾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