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卻早已濕了鞋子,沒有回頭路了啊……若早知今日,當初何至於……”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捏起杯中酒。
仰脖,一飲而儘!
繼而,在所有人注視下,王知事有些顫巍巍地站起身。
抬起雙手,摘下了頭頂烏紗,輕輕放在了桌上。
他邁步走出席位,忽然看向了趙都安,神色複雜道:
“你真的很厲害,這半年來,伱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中,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也許你不信,但當陛下將你送入神機營的那一天起,我就預感到今日了,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趙都安沉默。
王知事又看向一側的馬閻,將雙手超前一伸,嗬嗬笑道:
“馬督公,勞煩你將我送入詔獄了,按大虞律,我這個品秩的官員,哪怕想扒掉官袍,也要走一整套文書,用玉璽。
所以,我還是知事官,在場人裡,隻有你能抓我了,趙僉事可還不行呢。”
馬閻麵無表情,看向女帝。
徐貞觀閉上雙眼:“帶走吧。”
“遵旨!”
馬閻拱手,繼而看了王恒一眼,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恒雖是武官,卻並不以武力見長,馬閻一人就足以壓製他死死的,不怕耍花樣。
王恒點了點頭,昂著頭顱,邁步走出宴會廳,馬閻緊隨其後。
等二人離開,徐貞觀又道:
“薛神策,方才密諜說出的那些名字,你去處置,若放走了一個……”
薛神策深吸口氣:“若走一個,臣自領軍法!”
“恩。”徐貞觀點頭。
薛神策邁著沉重的步伐,裹著秋風,朝外走去。
行走時兩側燈燭的燭火都在劇烈搖曳。
徐貞觀再次開口,這次她卻是站了起來,一步步,往外行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才意興闌珊地說了句:
“散了吧。”
再沒有其他。
女帝徑直走遠,庭院中等待的太監們提著燈籠追隨。
一名名武將沉默著,無聲地流淌了出去。
沒人說話,眨眼功夫,原本擁擠的宴會廳,就變得空蕩起來。
海棠也默默離開,騎馬趕向城外
——她沒忘記,張晗他們還在苦苦地追蹤敵人呢。
……
……
“這就結束了?”
公輸天元意猶未儘,心疼地撫摸著綁著麻繩的竹筒,對這場戲的戛然而止略有失望。
“不然呢?”趙都安歎息一聲,籠著袖子,望著外頭的庭院:
“這已經是最體麵的落幕了。”
頓了頓,他才好奇地看向那竹筒:
“你養的這狐狸什麼來頭?這玩意審問犯人這麼好用嗎?”
公輸天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是了,你是武夫……不知曉也正常。
一般來講,神明大體分為兩類,正神與邪神……這個你定然知曉,還有一類,要麼是小地方,比如某個部族信奉,供養凝聚出的,非常弱小的神明。
要麼,就是某種因緣際會,出現的天地之精靈……恩,後一種在大虞境內不常見,要去很偏僻的地方,比如牧北森林,東海千島……等等才稍微多些……
總之,這種類似神明,卻要弱小非常多的,就叫‘野神’,我這個還是師尊賞賜的,審問隻是它能力的其中一種……”
“至於你想的,用它審案……就不用想了,一來是太少,能駕馭的術士本就極少。
二來嘛……嘿嘿,這東西審問不靠譜,比如剛才,如果我想,甚至可以操控狐仙,讓那個密諜說出任何假話……所以你懂的,術士也是人嘛。”
小胖子擠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模樣。
趙都安恍然,表示學到了,然後古怪地看他:
“那密諜剛才說的話,你有沒有動手腳。”
公輸天元苦笑道:
“我敢在陛下麵前耍花招嗎?恩……我就是,略微做了乾預,比如他每次想說出‘王爺’兩個字,我就操控狐仙,給他憋了回去。”
“……厲害了。”趙都安默默豎起大手指。
相比於傻白甜的金簡,公輸兄情商領先一個大境界。
“好了,我得走了,有事再找我。”
公輸天元將大竹筒背起,用麻繩綁緊,表示告辭。
繼而掐了個法訣,天空中倏然探下一條虛幻的手臂,將小胖子一撈,便迅速遠去。
趙都安目送他離開,心想:
武夫什麼時候,能有這麼酷炫的趕路方式就好了。
……
當趙都安走出宅子大門,忽然被等在這裡的太監攔住了:
“趙大人,陛下請你過去。”
“陛下還沒走?”趙都安吃了一驚。
跟著小太監,走出一條街,果然在僻靜的街角,看到了女帝的車輦——今日她輕車簡從。
隻帶了不超過十人的侍從,此刻更隻剩下五個。
“莫昭容奉命先回宮了,處理後續的麻煩。”太監低聲解釋。
懂了……王恒倒台,豈會毫無聲息?
趙都安恭敬地走到車旁:“陛下,臣來了。”
車廂簾子被掀開,月光下,女帝誘人的麵龐忽明忽暗:
“上來,陪朕去一個地方。”
……
ps:經過作者君仔細思考,決定聽從讀者的建議,將這本書修行體係中,“天下境”的名稱,改為“天人境”。
前麵章節,大部分修改完畢,剩下少部分零星殘餘,不影響閱讀。
其實我早就想改,開書時,不知道怎麼想的,起了這麼個怪名字……這回好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