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孝成侃侃而談:
“況且,如今京城佛道鬥法,若老夫算計不錯,神龍寺那龍樹菩薩處心積慮許久,此番定能大勝。
屆時,神龍寺聲勢再大,便可打破朝中三方之平衡,偽帝勢必敲打,而這便是老夫可施展謀略之時機……
嗬嗬,老夫早已提前一步布局,隻須等佛門勝了,便叫他們知曉,此前些許小勝,於大局無礙。”
翻譯過來,一句話:
我們贏麻了!
王妃神色稍緩:
“太傅這般說,我便安心許多。對了,那今日送信來的,是哪邊?”
莊孝成從自己的宏偉布局中回過神,笑道:
“是太倉縣那邊,傳來的密信。”
王妃愣了下,突然想到什麼:
“太倉銀礦?”
莊孝成微微頷首,捋著胡須道:
“此事頗為有趣,若老夫所料不錯,乃是有人暗中出手了,嗬嗬,偽帝想推行新政,
便繞不開這一角棋局,我等隻需在旁靜觀,或可坐收漁翁之利。”
一陣山風吹來,莊孝成大袖飄飄,活似傳說中運籌帷幄的絕頂謀士。
他轉過身,負手望向京城方向,笑道:
“算日子,今日佛道鬥法結束,我已安排人宣揚,皇室衰弱,佛法大興之言論,此等陽謀,看那偽帝,還有那個……趙都安,如何應對?”
……
……
章台苑!
夜色愈深,整個彆苑都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
趙都安今日出戰,令皇室一掃頹勢,雖實際上改變不大,卻是個極好的,可以“宣傳”的點。
百姓們對哪一方強大,弱小,並無強烈感知,故而輿論吹風就頗為要緊。
徐貞觀深諳此中精妙,今晚安排了好些個文人.
當宴會開始,歌舞過後,進入詩會環節。
一群文人騷客紛紛拋出準備好的詩詞,對趙都安,對大虞皇室大肆吹捧。
言辭之露骨,之諂媚,令趙都安這個小人都自愧不如。
頓時感慨,怪不得女帝平常麵對自己的諂媚,不為所動。
實在是這幫文人太能舔了!
趙都安就親眼看到,庭院中落座的一名文人捧著一卷詩詞來到廳堂門口,大聲念誦,將趙都安全方位無死角地吹捧。
隻吹的天上少又,地上難尋。
舔的他坐立不安,麵紅耳赤,扭頭一看身旁其餘的文官,一個個都神態自如,該吃吃,該喝喝。
一副被舔慣了,閾值拉滿的模樣。
趙都安頓感汗顏,心想自己還是見識淺薄了。
當即饒有興致,認真欣賞這幫文人大唱讚歌,默默學習。
準備以後學以致用,不信沒法讓貞寶破防。
好在,大虞的文人們終歸不是完全不要臉,經過了唱讚歌環節後,終於進入“詩會”階段。
這一次,趙都安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這年代讀書人的風采。
在場以官員居多,哪一個不是學富五車?
詩山裡滾出來的?
詩文也是隨口便是一首,再由旁人高水準點評,博得滿堂彩。
徐君陵不愧是大才女,欣然等眾人表演了一輪,才輕輕拋出一首,力壓全場。
董太師都不禁大加讚賞,親口點評,給予高度評價。
之後,一群京城讀書人憋著一口氣,牟足了勁與之競賽。
其中韓粥不愧盛名在外,拋出的詩詞不遜色郡主分毫,算是給京城人賺回了一點顏麵。
趙都安笑嗬嗬,全程隻吃酒聽曲賞舞,對鬥詩顯得興趣缺缺。
周圍官員們也毫不意外,隻當趙大人乃是“武將”,哪怕有治國方略,但不善詩詞之道,也實屬正常。
然而卻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在於,經受了前世太多傳世詩詞熏陶的趙都安,審美口味實在過於挑剔。
從小背的都是藝術巔峰,再看眼前這些,便實難提起欣賞的興趣了。
趙大人今日,隻想吃酒。
如此,當打更聲起。
一場宴席到了尾聲,悶頭喝酒的趙都安,難得的又一次醉了。
陸續有上了年紀的大臣,起身告辭離開。
“諸位,本官也先行一步了。”
趙都安吐出一口酒氣,站起身,朝周圍拱手。
一群早已沉浸在鬥詩氣氛中,不願結束的文臣假惺惺挽留
——文臣武將圈子分明,文會這種場合,文臣們各個精神抖擻,極為熱衷,但武將們就直打哈欠了。
“不了不了,我今日擂台鬥法,也頗為疲憊,想早點回家休息。”趙都安笑著說。
眾官員這才依依惜彆。
“趙大人這就走了?”
郡主徐君陵邁步,笑吟吟道,她臉龐酡紅,眉眼間滿是興奮和得意。
驕傲的像是一頭雌孔雀。
白日裡,擂台上勝者是趙都安。
那晚上,這文會上,勝者便是她徐君陵了。
“嗬嗬,郡主要送我回家麼?”
趙都安笑眯眯道,拋出一句看似調笑,但也能理解為調戲的話。
徐君陵驀然想到,當初二人在茶樓上,趙都安言語輕薄自己的那一幕,不禁有些氣。
聞言伸長了高傲的脖頸,淡笑道:
“趙大人說笑了,隻是想著今夜章台宴,趙大人卻未留下墨寶紀念,多少有些遺憾。”
“你想要我的墨寶?”
趙都安乘著醉意,眼神笑盈盈問。
徐君陵嘴角微翹,神色自然:
“當然。不過,趙大人若不擅詩詞的話……”
“筆來。”
趙都安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說道。
徐君陵一愣。
周圍的文官們也是麵露驚喜,意識到趙都安要寫詩,這可是稀罕事。
頓時有人,從附近將擺了筆墨紙硯的桌子,直接搬了過來,雙手呈上
毛筆。
“郡主說的沒錯,此情此景,的確該記下。”
趙都安笑了笑,迎著郡主高傲的目光,抬手,胡亂抓起毛筆,蘸滿了墨。
視線掃過章台苑。
這會,餘下的賓客們都聽說趙大人要寫詩,紛紛好奇地聚攏過來。
趙都安抬眸,環視滿室的朱紅紫貴。
趙都安垂目,瞥見連案上的鎮紙,都昂貴的被雕成金鞭模樣。
他笑了笑,回憶著半年來,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曆,這滿朝文武從個個鄙夷,到如今堆笑諂媚。
心中情緒驀然翻湧。
趙都安落筆:
《夜記章台》
今在虞京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
氣岸遙淩豪士前,風流肯落他人後?
天子紅顏我少年,章台走馬著金鞭。
文章獻納太和殿,歌舞淹留玳瑁筵。
趙都安提筆,隨手一丟。
邁步穿過人群,大袖飄飄,走入夜色。
無人阻攔。
廳堂內,燈火搖曳,金碧輝煌。
站的最近的禮部尚書,將這首詩念了一遍。
然後,原本看熱鬨的官員們都愣住了。
徐君陵神色呆呆的,盯著那紙上狂放不羈的文字。
韓粥於人群中輕聲誦念,不住品味。
董太師起身,默念了一回,昏黃渾濁的眸子亮了亮:
“這詩……”
然後,他又咀嚼了“天子紅顏我少年”這一句,神色有些怪異。
下一秒,這位老太師忽然招招手,喚來一名親隨,指了指這一紙詩文,道:
“給陛下送去。”
……
更新晚了,說起來,這首詩開書的時候我就想魔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