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幕後之人(2 / 2)

“父親……”終於,李應龍鼓起勇氣緩和氣氛,“沈兄也是一時心急,關心則亂。”

李彥輔被氣笑了。

他沒有去看旁邊不成器的兒子,而是死死盯著姓沈的中年人:

“關心則亂,所以就背著老夫,將那王楚生殺了?就為了救妻弟?你覺得,老夫會信?!這是你沈家的想法,還是你個人的動作?胡鬨!”

沈姓中年人沉默不語。

建成沈家,乃是大虞江南士族中的名門望族,亦是建成道內,數一數二的大族,亦是與高廉聯姻的正妻的娘家。

中年人,赫然是高廉正妻的二哥,沈家家主的弟弟,家族中除了“老祖宗”和“家主”外,第二號實權人物。

也是太倉案發後,這幾日,急匆匆趕來京城,予以遊說的江南集團代表。

李彥輔得知王楚生死訊後,就聯想到了此人。

卻不想,沒等派人去尋,對方就上門拜訪,並欣然承認。

“李相,陛下留給三法司區區十日核查定罪,如今已過去大半,雖在朝堂內外輿論上有些成效,但隻憑這些,如何能救下高廉?

想翻案,那王楚生就是關鍵,如今人死了,就有了回旋餘地……”沈姓中年人耐心解釋道。

李彥輔蒼灰色眼珠直勾勾盯著他,幽幽道:

“我看你,不是要救他,而是在逼本相。”

麵如冠玉,舉止斯文的中年人麵露惶恐:“不敢……”

“嗬嗬,本相瞧你們就很敢呐,如今,一個個已是不將本相放在眼中了,”李彥輔仿佛在笑,卻沒有半點笑意:

“本相已反複說過,時間還夠,接下來,隻要按部就班,本相還有手段,自可將案子延期,屆時,你等再動作,陛下自然會退步……“

沈姓中年人躬身垂首,看似謙卑,卻打斷道:

“李相,您為黨魁這許多年,我等可有不聽命過?非是不願,實則當下與以往已不同。

裴楷之入獄還在眼前,那誅心的新政就已快推行到家門口,如今,我身家妻弟也被下獄,那銀礦一事,我妻弟儘心儘力,才拿多少?您不也……”

“住口!”李彥輔勃然大怒。

沈姓中年人“從善如流”,未就這話題深入,苦口婆心道:

“李相,我們的意思是,您執掌內閣多年,按說我等不該有微詞,但眼下形勢一日一變,您年歲也大了,這朝堂之上的形勢,未必看的清。

若一味妥協,我等心知是‘以退為進’,為大局著想,可這退來退去,何時有是個儘頭?

王楚生的事,是我做的過激,但您放心,既然敢做,這件事就牽累不到外人身上,陛下要查,就朝我沈家查就是。”

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但李彥輔卻隻冷笑連連。

他如何不明白,王楚生死在誰手上不重要。

重要的是,外人都會認為,是死在他李家手上。

“……事已至此,偌大李黨,還得靠相國您主持大局,若您不悅,責罰我一人就好。殺王楚生,也隻是我一人所為,與家中老太太無關。”沈姓中年人說道。

李彥輔臉上已經沒了笑容。

凝視他良久,忽然說了句:“靖王爺找過你們沈家了吧。”

華服中年人心臟驟然一緊,抬起頭,欲要解釋。

李彥輔卻心累地擺了擺手,說道:

“滾吧。三法司的後續,本相會出手料理。”

“多謝李相!”中年人麵露喜色,拱手告辭。

等人走了,杵在角落的李應龍終於憋不住,上前兩步:

“父親,就這麼讓他走了?”

李彥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然?”

李應龍臉色陰冷:

“父親,沈家隻怕已生出二心,今日膽敢如此行事,必是靖王背後撐腰,哼,這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口口聲聲說高廉送銀子,怎麼不提得了多少好處?簡直……”

這一刻,他化身嘴替,與之前一口一個“沈兄”的態度判若兩人。

顯然,也是個逢場作戲的高手。

“行了,說這些有何用?”李彥輔疲倦開口,撐著深棕色桌麵,緩緩坐下。

他歎了口氣:“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高廉死在太倉。”

李應龍沒吭聲,小心翼翼道:“那接下來……”

李彥輔麵無表情,恢複冷靜:

“事已至此,隻能借題發揮,竭力保下高廉。吩咐下去,明日宣揚其畏罪自殺。”

“是。”

李應龍匆匆去了。

等房間中隻一人,李彥輔抬頭,盯著桌上靜謐燃燒的火焰,蒼灰色的眼孔中跳動著紅色的火苗。

良久,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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