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泛紅,語氣沒有感情地伸手按住了郡主的肩膀,將她原地轉了一個方向,自己也邁步緊緊站在她身側,輕聲說:
“在我身邊不好麼?”
徐君陵咬著嘴唇,發出一聲歎息,卻已全然沒有因這句話
中的所謂撩撥意味而有所反應,隻是說:
“齊遇春,是他對嗎?”
以她的身份,認出大統領並不意外。
與海公公那邊近乎旗鼓相當的廝殺不同,這一邊卻是攻守分明。
“醉鬼”浪十八一條彎刀揮舞的密不透風,卻全然是一個“守”字。
與藏身湖底,反複施展水澤之力的霽月配合,死死將披著蓑衣,手持一柄名為“破碎”的名槍的大統領攔在界限之外。
這策略極為理智,二人在後湖多年,本就擅防禦外敵,這會將趙都安當做後湖的黃冊庫來守。
一個天上,一個水下,愣是隱隱有種軍陣中互為犄角的架勢。
齊遇春並不老,還未到四十歲,青色的胡茬卻為他平添出幾分滄桑來。
他的前半生可謂輝煌,一路做到統禦禁軍的位置,整個家族也深得老皇帝信任。
卻因家族決策倒向二皇子,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玄門政變中,齊遇春被女帝擊敗,拚著重傷為代價逃出京城,躲在荒山僻壤養傷。
等恢複些後,才敢入城探知消息,便得知整個齊家上下幾十口人,皆因政變而被梟首,獨留他一個子弟,與些許家族旁支尚存。
齊遇春迷茫了許久,想過殺回皇宮,手刃女帝複仇,但明白除了送死沒有意義。
渾噩之際,莊孝成聯絡到他,與其聚集殘黨,拱衛二皇子遺孀子嗣,試圖“撥亂反正”。
齊遇春才覺活著有了新的意義。
此番刺殺趙都安,乃是主動請纓,齊遇春覺得,雖殺不了女帝,那若能手刃女帝寵幸的男人,或也算是複仇的一種。
“嗤嗤嗤……”
此刻,麵對麵前堅固如城牆的刀氣與下方盤旋的龐大水蛇,齊遇春眉頭緊皺,手中的霸王槍頻頻出手,打的浪十八一次次敗退,嘴角溢出鮮血。
他一槍突兀刺向湖底,霽月抱住槍尖,雙手一推,任憑鮮血彌漫,人卻再次沉入湖底。
他有信心,能將這兩人擊敗,但能否趕在海公公回援前,卻說不好。
“要不要出死力?”
齊遇春心中猶豫,是否要拚著受傷的代價,強殺趙都安。
但想到莊太傅的叮囑,以及對靖王的了解,硬生生忍了下來。
……
船上。
“他好像打不進來。”
徐君陵小聲說著,許是知道這群人的目標不是自己,愈發鎮定了幾分。
趙都安卻緩緩顰起眉頭,武夫的警覺,令他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眼前依稀有一幅畫麵隱現。
“嗤嗤——”
他右手袖子中,金烏飛刀化作一抹暗光,開始圍繞著他自己盤旋飛舞,衣服下的六符寶甲也隨時可以激發。
可視野範圍中,還有什麼敵人呢?
趙都安心中一動,忽然粗暴地拽著徐君陵擋在自己身前,那股危機預感驟然減弱。
“……”趙都安又調整站姿,錯開身體,危機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看似是拉扯郡主,卻不動聲色反複換了幾次位置,終於判斷出危險源頭的準確方位。
“還有殺手藏在那裡麼?”趙都安輕聲呢喃。
徐君陵被他生硬地拽著,試圖掙紮,驚呼連連:
“你放開我,我不是你的肉盾!”
她猜出了趙某人的險惡用心。
趙都安看了眼神驚恐的她一眼,忽然露出飽含深意的笑容,鬆開手,笑道:
“弄疼你了吧。”
徐君陵一愣。
與此同時。
遠處,那一座巨大的地神像頭顱方向,微微張開的大口內部,竟藏著一個巨大的山洞。
一名手持弓箭的神射手,彎弓搭箭,死死瞄著遠處湖麵上,與徐君陵站在一起的趙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