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獲勝的龍蝦不低頭(2 / 2)

我不是文豪 野亮 5865 字 18天前

文曖俱樂部今天的午餐是油燜龍蝦。他們請的阿姨來自潛江,這個中部的不太知名小城市以兩樣東西聞名遐邇:一是它乃“魯郭茅巴老曹”當中曹禺的故鄉,二是它們的小龍蝦行銷國內。

阿姨對於自己油燜龍蝦手藝相當自豪,眾人飯畢後還特地來桌前檢查蝦剩幾隻,以此作為驗收自己廚藝的憑證。

驗收結果是,一大盆裡基本隻剩湯湯水水和辣椒調料,蝦嘛,隻剩一隻。

就是王子虛現在眼前這隻。

擐甲操戈,通體鮮亮,呈現出威武的紅色,兩隻長鉗高舉,顧盼生威。它生前一定是隻驕傲的蝦,然而驕傲已隨著它成為盤中餐而作古。

龍蝦黑不溜秋的兩顆眼珠死死盯著王子虛,忽然張開嘴道:“你現在的生存狀態是不健康的。”

王子虛淺笑著搖搖頭,他覺得他自己一定是瘋了。他知道自己不健康,但無論如何,一定比眼前這隻蝦子健康。

龍蝦又說:“垂頭喪氣,缺乏攻擊性,你體內的血清素嚴重不足,這會影響你的幸福指數。”

之前是薩特,現在又是龍蝦,王子虛感覺自己開始習慣了,問道:“你是誰?”

龍蝦在桌上朝他鞠了一躬:“我是喬丹·龍蝦·彼得森,你的居家龍蝦博士。”

王子虛說:“你好,龍蝦博士,我哪裡不健康?”

龍蝦在桌上朝他爬近了一點:“我是一名龍蝦生活習性研究者,你知道嗎?龍蝦的攻擊行為很有趣。”

“攻擊行為?”

“對,龍蝦的群體和你們人類相差不多,都采取殘酷的贏家通吃的不平等分配製度。隻有在戰鬥中獲勝的蝦,才有資格分配到最好的領地。”

王子虛說:“我們人類並不是贏家通吃。”

龍蝦勾了勾雙鉗:“是的,表麵上是這樣,但是實際上如何,大家都懂的,對吧?你們不過隻是讓敗者維持生存,好讓他們接受繼續被剝削的命運。

“就比如,你沒有拿到優秀,仍然在單位勤勤懇懇做事,隻為了保持你的地位和工資,然後你就忘了你其實是在白費勁。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方麵,人類做得比龍蝦聰明多了,對吧?”

王子虛不想和一隻龍蝦談人類社會的運行方式:“你接著說龍蝦的攻擊行為。”

“龍蝦會為了爭奪地盤而發生爭鬥,經過我的研究發現,獲勝的龍蝦體內的血清素水平會急劇飆升,落敗的龍蝦則相反,血清素急劇下降。

“獲勝的龍蝦往往會耀武揚威,敗者則往往垂頭喪氣,仿佛受了極大打擊,在數天之內,都會拒絕再次爭鬥。失敗的陰影讓它們的蝦鉗沉重。

“失敗的龍蝦在失去領地後,一夜之間地位從帝王降格為草民,血清素的降低,就是在協助它們調整自己的心態,讓它們適應敗者的身份。”

王子虛聽懂了:“你在暗示我。”

龍蝦詭異地笑了,它不存在“嘴”,但王子虛仿佛能看到它的笑容:

“我並不是在說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像個失敗者。如果你垂頭喪氣,畏畏縮縮,不敢爭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對於其他同類來說,你就是給自己上了一個‘弱者標記’。

“其他同類會本能地認為,你是一個失敗的龍蝦,在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爭端中,他們會更傾向於優先犧牲你的利益。所以你會被欺負得越來越慘。”

王子虛說:“那失敗的龍蝦會被欺負得越來越慘嗎?”

龍蝦博士撓了撓頭:“呃,這個我倒沒研究過。”

一隻手出現在王子虛麵前:“這隻龍蝦你還吃嗎?”

王子虛搖搖頭:“不吃了。”

“那我吃了。”

王子虛看著龍蝦博士消失在葉瀾的唇齒之間,細弱的聲音從她的嘴裡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不要……像個……弱者。”

“可是,為什麼龍蝦要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保留這個特性呢?”王子虛道。

“啊?”葉瀾納悶地看著他。

“沒什麼。”

葉瀾在他身旁坐下來:“你的事,我聽寧春宴說了。你也不要太喪氣。”

王子虛冷靜地笑了笑,說:“剛才那隻龍蝦已經告訴我了。謝謝。不過,我看起來真的很喪氣嗎?”

葉瀾狐疑地盯著他,感覺他不太正常。但是由於王子虛一向都不正常,所以她也並沒有覺得有多奇怪,接著道:

“你看上去倒還好,但是,是吧,被前女友這樣搞,想想心裡都會有火。”

王子虛搖了搖頭,靠在了椅子上:“我能說,在聽到寧春宴說第一輪是宣傳部負責的時候,我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嗎?”

葉瀾問道:“什麼意思?”

“我當時就猜到,可能是張倩搞鬼,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還這樣。”

葉瀾趴在他旁邊問:“她以前也這樣過?”

王子虛說:“我和她談戀愛的時候,曾把我很自信的作品交給她,讓她幫我投稿,結果卻杳無音信。以前我以為是我水平太差了,現在想來,可能也是她做了手腳。隻是沒有證據。”

葉瀾憤激起來:“她這人怎麼這樣啊?她這不是有病嗎?她這樣對她有什麼好處?”

王子虛搖搖頭:“她是那種性格,假如一條路上塞滿了車,她會動用自己的車技,想儘辦法加塞到另一條道去,然後換個地方堵。但她會覺得自己領先了一個車位,很滿足。她就是這種人。”

葉瀾倒吸一口氣:“也就是說,她幫不到你,寧可拖你後腿?”

“對。但是她不認為是在拖我後腿。她覺得不讓我寫作是為我好,因為她覺得寫作不賺錢。隻是沒想到,分手這麼多年,她還是這樣。說實話,聽她說她是為我身體著想時,我感不感動都隻能沉默。”

葉瀾說:“都這樣了,你居然還能風輕雲淡的,我真的佩服你的涵養。”

王子虛說:“不風輕雲淡有什麼用?她是宣傳部領導,我是小辦事員,我再生氣,難道能學宋江,一刀把閻婆惜給捅了?”

“那倒也不必……”

“根據我對她的了解,”王子虛說,“她現在一定拉著她的男朋友,或者是其他單位的什麼領導,在添油加醋地數落寧春宴,給她招黑。”

葉瀾皺眉:“她敢惹寧才女?”

“不敢正麵惹,但在背後吹吹小風,使點絆子,你拿她也沒辦法,”王子虛說,“我不是不生氣,我生氣了也沒用,我怕我生氣了,反而連累了寧春宴,讓她幫我背鍋。我巴不得她彆再管我的事。”

葉瀾揉了揉額頭:“那你以後,還打算寫作不?”

“寫啊,不過我不能再呆在西河了,得想個辦法離開這兒,”王子虛說,“人類和龍蝦的不同之處在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葉瀾微微張嘴:“文曖公司你不做了?”

“做,而且還要做大,”王子虛說,“其實,我又有了一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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