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怡雯身穿一件淡藍色長裙,擺動著身體走來。燙直了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背後,如同剛剛出浴一般泛著光澤。她以前從未穿過高跟鞋,這次腳上也穿上了一雙銀色的粗跟瑪麗珍。她似乎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極大變化,讓宋應廉看直了眼。
郭冉冉笑道:“小刁今天好漂亮啊,穿上這身,搞不好彆人還以為她是女主持人,要給選手們頒獎咧!”
宋應廉看了一眼口無遮攔的郭冉冉,冷靜地說:“小刁不是來頒獎的,她是來領獎的。”
刁怡雯微微一笑,說:“現在還不敢說一定能領到獎。”
因為打扮不俗,她連氣質都顯得跟以前不同,仿佛格外清冷。
宋應廉說:“已經進入最後一輪了吧?隻要能進入最後一輪,都能獲獎。”
郭冉冉問:“獎項怎麼分配的啊?有獎金嗎?”
刁怡雯點頭:“有,不過不多。”
宋應廉揚起眉毛:“不愧是刁大小姐,獎金一共有20萬呢!”
郭冉冉沒料到有這麼多,眼饞起來:“這麼多啊?第一名多少錢?”
“第一名10萬,第二名5萬,第三名3萬,四、五名1萬,其餘沒有。一共20萬。”
郭冉冉捶著手兩眼失神:“啊,原來這麼多啊,早知道我也去參加了。”
宋應廉笑道:“你要是參加,獎金一分都拿不到,還要倒貼電費打印費。”
“嘁,你瞧不起我!”
刁怡雯溫和地微笑著看著兩位友人拌嘴。就像看著兩個單純的小孩。
這次征文前5名她勢在必得,絕不是為了那些獎金。
如果談錢,父親對雁子山的接待她曆曆在目,儘管父親沒有透露具體花費了多少,但每一餐她都在旁陪酒。雁子山喜歡海鮮,於是波龍、魚翅、鮑魚……這些昂貴食材沒命價地上,生怕他有一頓吃得不開心。喝的酒也是五花八門,從XO到波爾多,叫得上來名字叫不上來名字的酒起碼用掉一箱。光這幾天的餐飲費就抵得上征文第二名的獎金。
更彆提飯後他們還有餘興項目,洗浴、足療、遊山玩水,路途中刁怡雯沒有陪伴,但料想也不會少花錢。可每次回家時父親仍然神采奕奕。不計成本地做這些事,隻要能達到目的,花的錢就不冤枉。
刁怡雯毫不懷疑自己能夠拿到征文名次。當然,第一名她沒有想過。這一點雁子山跟她強調過——他動筆僅限於在刁怡雯原有的框架上修改,但並沒有改掉整個框架,所以最多隻能拿到第二名,到不了第一。
言下之意,就是刁怡雯的這個稿子怎麼改都隻能拿第二,想要拿第一,除非拋開重寫。
雁子山言之鑿鑿,對於結果的預測自信得好像文會是他家開的。但刁怡雯通過這幾天的接觸已經對這位文壇巨佬的經驗技術心悅誠服,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價值判斷體係。他說最多隻能拿第二,那應該十之八九就拿不了第一。
儘管她對於自己的文章被貶低並不服氣。可不服氣也並不能怎麼樣。而且能夠拿第二,她已經十分知足。
張蒼年從一旁笑吟吟地走來,上下打量著刁怡雯,道:“小刁,這是已經準備好拿獎啦?提前打扮得這麼漂亮,到時候上新聞肯定很上相。”
刁怡雯撥動了一下頭發,不卑不亢地說:“不是為了領獎才打扮的,畢竟已經穩穩前十,家父說什麼都要我穿著正式一點,因為可能要見領導。”
宋應廉幫著她說話:“可惜小刁平時生活作風太艱苦樸素,要是天天能穿這麼好看就好了。”
一陣強勁地風吹來,眾人回頭望去,隻見隔壁府辦的接待點架起了一台大功率電風扇,強風的尾巴掃到了他們這邊。
郭冉冉羨慕道:“要是我們單位也有這樣的電風扇就好了。”
張蒼年一笑:“隻有實力強的單位才有這樣的待遇,咱們單位還不行呢。”
許世超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要是這次小刁進入前五,那咱們單位也跟著有麵子了,畢竟……”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聽說府辦這次一個進入前十的都沒有。”
眾人圍上去,小聲問道:“府辦怎麼會沒有一個前十呢?”
許世超說:“梅主任辦公室的為了避嫌,都沒有參賽,結果參賽的幾個人結果都不是很理想。”
張蒼年揮著手示意他小聲,壓低聲音說:“你小點聲兒,彆給彆人聽到了,我們單位可得罪不起府辦啊!”
許世超笑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比了個“小聲”的手勢,低聲道:“你信不信,他們現在也在說我們呢,說不定就在說小刁的事。”
張蒼年道:“小刁,你現在算是我們單位的招牌了,你今天要在我們的服務點多坐一會兒,讓往來的大家都看看,給我們單位長長麵子。”
郭冉冉在一旁感到與有榮焉,挺起胸膛:“是一塊美麗的招牌。”
正在此時,許世超忽然站直了身子,大踏步地穿過眾人迎上一輛停在路邊黑色轎車,眾人很快就明白為什麼他這麼積極了——車門打開,苟局長從車裡走下來。
眾人趕忙裝出嚴肅齊整的樣子,挺直腰背守在涼棚下。苟局長背著手走過來,掃視眾人一圈後道:
“同誌們都辛苦了,天氣太熱,條件有限,大家克服一下。”
許世超忙說:“同誌們都毫無怨言,堅守崗位。”
“世超同誌可以去買點冰鎮西瓜、飲料之類的,過來犒勞一下同誌們。我們的經費就在那裡,該花還得花,不能在廣場上裝滿空調,給同誌們解解暑還是可以的。”
同誌們齊聲讚頌起領導英明,還有被領導逗得哈哈大笑的,一時氣氛格外輕鬆活潑。
苟應彪看向盛裝打扮的刁怡雯,眼中露出幾分讚許,道:“小刁真不錯,進入前十了,我跟其他幾個單位的領導還提起過你,果然我眼光沒看錯,年輕有為有才華,人還謙虛。”
說罷,他背著手歎了口氣,道:“也幸好你們今年來到了我們單位,如果伱們這些年輕同誌不來,那我們今年參加比賽的就隻剩一個王子虛,還在入圍被刷下去了,你說丟不丟人?”
對於領導隔三差五的打壓,張蒼年和許世超很謹慎地閉上了嘴,沒有接話。郭冉冉聽了倒是很興奮,但她不知道怎麼接話。
苟局長一轉頭,道:“王子虛呢?還沒有來嗎?”
許世超小聲說:“可能他今天不會來。”
“哼,這個王子虛。”
苟應彪臉色很不好看,背著手又說:“他的假條呢?回去看看,我印象中,他請假隻到昨天為止,今天應該給他算曠到。”
許世超喃喃點頭。苟應彪走到涼棚中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抓起桌上的折扇給自己搖起來。
領導坐鎮,眾人都有些尷尬,就好像班主任在堂的自習課上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