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會支持砍掉自己保全人的決定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鳥會支持砍掉樹保全人的決定嗎?
這問題似乎很簡單,草木花鳥自己就能在生長中做出趨利避害的決定,它們的選擇不言而喻,但對胤禩來說,這問題太難,也許要用一生回答。
衛氏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回答。她已經明白,她給不了胤禩答案。答案,隻有胤禩自己知道。
這日談話過後,胤禩很是沉寂了一段時間。很多事情,人不去想,糊糊塗塗也能過去,一旦開始深思,便要千瘡百孔,痛不欲生。
思慮過重,身體就會出問題。身體上的病重又要反過來侵蝕人的精神。所以在兄弟們成群結隊來探望他時,胤禩才發現自己已經病得下不了床了。
太醫來了一茬又一茬,藥開了一副又一副,半個月過去,病卻始終不太好。
“阿哥爺這是怎麼了,藥也都吃了,病怎麼就不見好呢?”胤禩的貼身太監神情焦急。
“阿哥爺乃是肝氣鬱結、脾胃虛弱,這種症狀多因心血耗傷、思慮過多而起,光吃藥隻怕是治標不治本。”太醫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皇上那邊天天催,九阿哥、十阿哥更是一天跑三遍太醫院,動不動就是治不好讓他們陪葬的話。可藥方、針灸、推拿……各種方法試了一遍,胤禩的身體還是一天一天衰弱下去。
入夜,天色微涼。房中守夜的小太監打著盹打著盹突然閉上眼睡了過去。
胤禩閉著的眼睛卻睜開了,他忽然開口:“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呢?”
“我原以為你們這種錦衣富貴人家,便是學點武功也不過是能看不能打的花架子,看來也不儘然嘛。”一道笑意盈盈的聲音率先傳來,幾息之間,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胤禩上下打量了這人一眼,忽然笑道:“我原以為你們能來無影,去無蹤,現在看來,手段還挺原始。”
那人也笑道:“由此可見,霧裡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啊。”
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說完這句話不客氣地往床沿一坐。
胤禩自覺地往裡挪了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道理我自是懂得,隻是你半夜前來,不是來勸我皈依佛門的吧?”
沈新章,也就是那人,哈哈一笑,“我不信佛,當然不會勸你皈依,相反,我是來皈依你的。”
胤禩停頓半晌,似乎是在思索,然後什麼也沒問,輕易地接受了他的說辭,做出一副配合的樣子,狡黠道:“這麼說,我是你老大嘍。”
沈新章有些訝異他的接受速度,但被他的語氣蠱惑,以為胤禩隻是過分友好,放鬆地翹著二郎腿,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不錯。”
就在這時,胤禩眯了眯眼,突然發難。他緊盯著沈新章的臉,一臉費解地問他,“所以你入職前先讓我這個未來老板生半個月大病,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他這些天的病的確是因為太醫口中的鬱結於心,可這鬱氣卻並不是全來自他本身,而是有人有意為之。
自那日窺得天幕中一閃而過的金光,他就開始做夢。
夢裡的他穿到了民國,不是被餓死,就是被砍頭,還有一槍爆頭的場麵,那種子彈破空而來時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他應該永生都不會忘。
夢中場景無一不是屍山血海,餓殍遍野,血 腥暴力到了極點。
這樣的夢一做做大半個月,好人也要嚇成神經病,更何況他的確心中猶疑。
發現其中的不對,是在三天前。
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他這夢是在出現得是不是過於頻繁和真實了?
隻能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