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
李琩開始搬家了,在大唐,喬遷也是喜事,雖然李琩是從好房子搬進了差房子。
但本質上,是從籠子裡,搬進了圍欄裡。
是的,安興坊也是圍欄,東南邊就是興慶宮,依舊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李琩想要離開長安,目前來說,沒有任何機會,所有的借口都會被李隆基一眼識破,你就是死,也隻能死在長安。
李琩要是敢裝病,李隆基就敢趁機會讓他“病死”。
因為曆史上有一種說法,李隆基不立李琩,是因為打算重用李林甫,用李林甫,就不能立李琩,要不然宮裡一個惠妃,外麵一個右相。
他害怕......
畢竟老李家還沒傳幾代呢,已經有兩個太上皇了,李隆基能不清楚什麼是太上皇嗎?
這次李琩要不是借著楊太真的事情,李隆基都不可能讓他離開十王宅。
但最多也就是十王宅了,出長安,那是做夢。
做為親弟弟的李琦,今天自然是要幫忙的,曹日昇那邊肯定也不會阻攔,這是正常的親情往來。
甚至十王宅的那些親王們,也想以這個借口,出去放放風。
而太子李紹更是明目張膽的與一眾親王浩浩蕩蕩的前往新宅,恭賀李琩喬遷。
太子不是不長記性,他也知道父皇想要低調處理,但是他的幕僚們認為,這一次寧願惹聖人不悅,也要將李琩出嗣的事情給釘死了,讓全長安的人都知道,大唐從今以後沒有壽王了。
這件事非常冒險,東宮屬官們都很清楚,但也一致認為,冒這個險是值得的。
如果做事情,因為有風險就不去做的話,那這世上便無事可做了。
畢竟他們沒有人能想到,楊太真將來會成為堪比皇後的貴妃,他們隻是覺得聖人玩一玩而已,所以李琩在他們心中,仍然具備一些威脅。
左右驍衛連同當值的左右金吾衛,負責淨街,將一眼望不到頭的浩蕩車隊,目送進了安興坊。
“啪啪啪.......”
進入隋王宅的永王璘拍著雙手,打量著宅內景象,與諸王笑道:
“這是一個好地方啊,雖是寒酸了一些,但嗣王能有這個規製,也算合律。
本來今天有很多人都已經準備好,前來恭賀李琩,但是這幫子親王一來,他們不敢來了。
李琩就在一旁跟隨著太子,聞言笑道:
“距離東市與平康坊,都不算遠,夜晚閒暇,也有個玩樂的好去處。”
他這是反諷李璘,你晚上可以隨便去平康坊嗎?可以隨便去東市嗎?嘿嘿......我可以喲。
李璘臉色一僵,撇了撇嘴道:
“你就犟吧!”
太子眼下的臉色非常難看,屬於那種硬擠出來的笑容,因為他剛才進門的時候,遠遠看到張二娘跑開了。
這個賤人!
害孤失了顏麵,如今無路可走,又想跟了李琩,若是讓你得逞,孤這個太子,乾脆不要做了。
“聽說吾弟沒有樂班,孤特地給你帶來了,”說著,太子朝著少詹事齊浣擺了擺手,後者將一份禮單,雙手遞給李琩。
對方這一舉動,又是暗諷李琩的樂班被楊太真給挖走了,於是李琩走過場的瞥了一眼,笑道:
“兄長厚愛,弟牢記於心。”
“應該的,”太子拍了拍李琩肩膀,便與其他人開始在宅內遊賞。
一般喬遷新宅,都會有家中長輩帶頭,在新宅各個角落都轉一圈,謂之告神。
大概意思就是,我們家孩子今後要住在這裡了,此地各路神仙多多庇佑,當爹的李隆基來不了,那自然就是太子牽頭了。
李琩自然一路追隨,而躲在王府的張二娘,則是一路閃躲。
她不敢讓太子看見,但狗日的李琩,完全沒有告訴她十王宅的那幫親王們都來了,以至於毫無準備的她,剛才在前院,被太子給迎麵撞上了。
盛王琦,帶來了幾隻上等獵犬,權當是看家護院之用,榮王琬送了兩匹大宛馬和兩匹安息馬,其他親王們也各有賀禮,或多或少。
榮王琬瞅著空檔,悄悄在李琩耳邊道:
“勿怪,我本不想這麼來的。”
他知道李琩出繼這事,聖人和李琩的臉上其實都掛不住,大張旗鼓的恭賀,非常不合時宜。
但是太子派人叫了他好幾次,不來不行了,而他這句話,是向李琩表達歉意,但也沒有出賣是被太子迫來的。
一句話,證明了一個人的人品。
李琩點了點頭,傳遞給對方一個我懂的眼神。
中午宅內的設宴,比較簡樸,畢竟地窖裡沒多少果蔬,接待這方麵隻能是湊合一下。
管家張井臨時湊起來的樂舞班子,也就十幾個人,正在前廳演奏著戲曲。
舞者是雲娘。
太子看在眼中,心裡多少有些疑惑,韋堅不是說,雲娘被李琩送人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而李琩呢,是故意讓雲娘出來露麵的。
見到太子疑惑的眼神,做為主陪的他,趕忙探過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