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寺五監當中的五監,就是指國子監、軍器監、少府監、將作監、都水監。
軍器監,也可以叫做北都軍器監,沒有東都西都,隻有一個北都,總部就在太原。
開元初,還在長安,開元十六年移往太原,李齊物因為乾過這個位置,所以常稱為李軍器,正四品的官職。
他乾的那會,張九齡還掌權呢,張九齡剛完蛋,他就被調任了。
正監在太原,但是少監,在長安,軍器監隻有一個少監,掌繕造甲弩之屬,辨其名物,審其製度,以時納於武庫,下轄甲坊署、弩坊署。
所以身在長安的少監,其實權利不小,李誌暕看似被貶,實則跟沒貶一樣,就是品級從三品,變成了正五品,不過無所謂,當官呢,有時候也不怎麼看品級,掌管的位置太重要,比品級強多了。
李誌暕收到旨意後,心裡對皇帝一陣感恩,明擺著是輕拿輕放嘛,我幫你背了鍋,你也不能太委屈了我。
隻是他還看不明白,李隆基為什麼讓他掌管軍器監。
至於李琩這邊,內侍省來人了,六七個,拿著四根棒子,就要執行聖旨中的杖刑了。
這種刑罰非常有意思,這是一個說重很重,說輕也很輕的處罰。
訣竅就在於,下手的輕重。
行刑者掄起來的時候下了狠力氣,五六棒子就能將人打殘廢,但要是糊弄事,幾十杖也是撓癢癢。
李琩這個,明擺著就是撓癢癢,所以內侍早早擺開長凳,等到李琩趴上去之後,象征性的揮舞了二十下,聲音都不響,說它是按摩都不為過。
“臨行前高將軍交代了,這次就是意思意思,走個過場,”領頭的內侍朝著李琩和一眾人行禮之後,笑嗬嗬道:“奴婢們告退。”
“稍等!”李琩立即令王妃準備一些錢財,交給了這些內侍。
宮裡的人,是需要時常打點的,錢還不能少,畢竟這幫人眼界高,花錢特彆狠,對小錢是看不上的。
“敢問中官,李誌暕什麼個情況,”李琩花錢圖的就是這一句。
那名宦官小聲道:“軍器少監。”
這個是可以說的,他現在不說,人家隋王明天就能知道,現在說了,錢也就不算白拿了。
說罷,領頭的內侍便朝李琩揖了揖手,帶著人走了。
汝陽王這下放心了,看來李琩猜的沒錯,聖人確實不會追究。
“瞧見沒,李誌暕滾蛋了,”李琩現在已經不在乎李誌暕被貶,而是人家被貶去了哪裡。
軍器監,好好的去那邊乾什麼?
“軍器監什麼時候出缺的?”眾人坐下之後,李琩好奇道。
這裡麵消息最靈通的就是楊洄,因為人家級彆高,而且與軍器監的聯係極深。
“今天剛出缺,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楊洄道:“李暕死了,前天晚上死的。”…。。
李暕是宗室,屬於曹王房一脈,也就是太宗皇帝幼子曹王明這一支,原本是軍器少監,名字跟李誌暕就差了一個字。
“啊?”汝陽王李璡頓時吃驚道:“他與我同庚,怎麼死的這麼早?”
“我也不知道啊,”楊洄苦笑道:
“我也是今早朝會剛知道的,然後軍器監那邊就過來找我了,新官未任命之前,由我代管軍器監,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頂上了,還是李誌暕。”
楊洄是衛尉少卿,衛尉寺管著兩京武庫、武器署和守宮署。
也就是說,軍器監是造兵器的,造出來要交給衛尉寺,納於武庫。
但是兩個部門一交一納之間,有個轉運的過程,畢竟所有的軍械甲胄都是外運進來的,不是長安造出來的,所以要在核對清點之後,再運入武庫。
核對清點的轉運場,在衛尉寺,武庫呢,在門下省和弘文館的隔壁,一個在皇城,一個在宮城,交接流程比較複雜。
李琩越來越覺得,基哥有弄死他的心思。
很簡單,隻要軍器監丟失了一批軍械,結果出現在李琩手裡,那這就跟造反沒兩樣了。
所以李琩需要防範三個地方,一是他食邑所在的同州,二是他的王宅,三是左衛府官署。
其中王宅可能性最小,同州可能性最大,因為北都轉運軍械,要路過同州才能進入長安。
我擦,我被架在火上了啊?
李琩的心情瞬間變的極差,當然了,這隻是他的猜測,基哥會不會這麼乾,說不準的。
三庶人一案才過去三年,再殺一個兒子,這輿論太大了,會將十王宅裡麵那些人逼瘋的。
如果親王們都認為自己是待宰之羔羊,人人自危,從而聚眾鬨事,事情將會非常大,而且難以收拾。
李琩仔細想了想,認為基哥就算想弄死他,三五年內,可能性不大,但這三五年之中,肯定會屢屢羞辱他,如果能逼迫李琩主動出手,自然是基哥最想要的結果。
那時十王宅會認為,李琩是自己找死,也就無話可說了,但要以兵械失竊栽贓李琩,沒幾個人會相信的,拙劣的手段,以李隆基的自大,是不屑於用的。
李琩越是聯想,額上的冷汗嗖嗖直冒。